“船長，我們到了。”

敲門聲停止后，門外的人說道。

維斯·珀頓聞言慵懶地攤開身體，伸了個懶腰，隨后高聲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等腳步聲漸遠(yuǎn)，維斯·珀頓才晃晃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

他跌跌撞撞地來到鑲嵌在船艙上的木桌旁，取出棕色大肚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朗姆酒。

用三根手指捻起酒杯，維斯瞇著眼睛小抿了一口醒了醒神，隨后才緩緩睜開眼睛。

昏暗的煤油燈投射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高大，健壯，留了一頭齊耳的長發(fā)，亂糟糟的。

維斯·珀頓揉了揉額頭，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人是一種適應(yīng)性很強(qiáng)的動物。維斯曾以為自己永遠(yuǎn)不會改變，永遠(yuǎn)不會遺忘。但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里幾年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融入并且成為這里的一份子。

“再敬你一杯，船長。為了海洋和無盡的財富！”

琥珀色的酒液咕咚咕咚落進(jìn)杯中，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顯得暗沉。

如今的維斯·珀頓成了一名海盜商人。所謂海盜商人，就是負(fù)責(zé)為劫掠海洋的海盜們銷贓的商人。他們從海盜手中以低廉的價格購買贓物，然后轉(zhuǎn)手賣掉。這是一件好差事。利潤豐厚，卻不像海盜的風(fēng)險那么高。大部分時間里，海盜商人最大的風(fēng)險就是離開海盜巢穴時，遭遇其他海盜的劫掠。

喝下第二杯朗姆酒，維斯感覺自己清醒了不少。

他拿過桌上的筆記本，粗略地翻看了一遍。關(guān)于此行的目的與行動方案他早已爛熟于胸。

本次維斯的航行目的地是阿爾比恩治下的恩法島。

和大部分商業(yè)活動類似，市場在海盜商人的事業(yè)中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誰擁有更多的傾銷渠道，誰就能占據(jù)更多的市場份額。因此如何開拓市場也是海盜商人們面臨的問題之一。維斯此行的目的便是接受了黑金商會的任務(wù)，把恩法港變成他們的市場。

商會承諾，恩法島會在事后交給維斯。這對維斯的人生來說，是極好的進(jìn)展。

合上筆記。

打開艙門走出屋外，咸咸的海風(fēng)迎面襲來。遠(yuǎn)遠(yuǎn)地已經(jīng)能看到恩法港停靠著的船只，忙碌的人群，以及吊死在港口外的海盜尸體。

“降帆！”

維斯高聲喝令。水手們快速行動起來。帆布落下后，船只速度明顯減緩。維斯來到船頭調(diào)整好船舵，逐漸接近自己的目的地。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身后走向維斯。

眼角余光里，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踱著步子來到維斯身旁。維斯斜睨看了對方一眼，回正視線，道：“要來一口嗎？”

長著兩撇小胡子的胖子瞥了眼維斯遞來的酒壺，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

“你看到那些掛在礁石上的尸體了嗎？”阿曼多沒有回應(yīng)維斯，轉(zhuǎn)而自顧自開口，“你是不是瘋了，才敢接這種任務(wù)？你不知道開拓新的市場有多危險是嗎？”

“總要有人來做，不是么。”維斯不置可否輕笑，仰頭喝了一口酒。風(fēng)浪越大，魚越貴。要想在海洋里賺取財富，危險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但你他媽拉上我干嘛？”阿曼多憤恨地說道。

維斯聳了聳肩，搖頭道：“不是我，是艾德里安指派你來的。他說你了解恩法的情況。”

事實上，維斯一度以為阿曼多是黑金商會派來監(jiān)視自己的。但從阿曼多一路上排斥的態(tài)度來看，似乎并非如此。

在這次合作前，維斯對阿曼多了解甚少。他只知道阿曼多是艾德里安的手下。而在大家的認(rèn)知里，維斯也是艾德里安的下屬，因此維斯沒有拒絕艾德里安的‘好意’。

很快，船靠岸了。幾個港口官員步履帶風(fēng)，匆匆忙忙朝著船只走來。維斯將貿(mào)易許可交給對方看過，讓手下的大副兼水手長馬爾特主管‘寂靜號’上事宜，自己則拿了一個包和阿曼多上了岸。

一走過人潮涌動的碼頭，阿曼多便喋喋不休開始重復(fù)他在船上說過的事情：

“恩法港是阿爾比恩王國的殖民地，眼下由總督阿爾杰負(fù)責(zé)治理。如果我們想要進(jìn)入這個市場，必須得到加拉德兄弟的認(rèn)可。兄弟倆中的大哥是阿爾杰總督的女婿，他們倆把持著恩法島的貿(mào)易。”

雖然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但維斯并沒有打斷阿曼多的意思，老老實實聽著。

路上，阿曼多瞄了好幾眼維斯手中的包裹，繼續(xù)道：

“加拉德兄弟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早些年，這兩兄弟還只是村子里的漁民。后來出海做了海盜，搶掠了一大批的財富，回到恩法島之后，用這些錢收買了當(dāng)時的總督，然后逐漸把整座島掌控在了自己手里。因此，許多人說加拉德中的老大娶了總督的女兒，不是高攀，而是給了總督面子。”

維斯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做了海盜還能洗白，而且還娶了總督的女兒。的確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人。”

阿曼多歪過頭瞪了維斯一眼，問：“你不信我說的話？”

“不，”

維斯連忙搖頭，“我對恩法島一無所知，如果我不信你，我就沒有可以相信的東西了。”

阿曼多卻仍有幾分不明所以的怒氣，道：“是嗎，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知道呢。你知道嗎，我很討厭你這種莫名自信，不以為然的樣子。就好像你能掌控一切一樣。”

“好吧，”維斯側(cè)頭看了眼已經(jīng)走到的商會大門，嘆息道，“那我收斂一點，表現(xiàn)得謙虛一點。”

兩人一同走進(jìn)商會。一名侍者立馬迎了上來。阿曼多看了維斯一眼，對侍者道：“我們是來找麥昆·加拉德的。”

侍者略有深意的看了阿曼多一眼，轉(zhuǎn)身上了二樓。片刻后，侍者返回，對阿曼多道：“抱歉，先生。二老板今天不想見客。”

阿曼多聞言，沒有絲毫懊惱，反而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那真是太遺憾了，”阿曼多向維斯攤手，“或許我們應(yīng)該找個地方住下。等過兩天再來碰碰運氣。”

維斯知道阿曼多的言下之意，是他們可以打道回府了。他沒有接話，轉(zhuǎn)而走向侍者，把手里的包遞給對方，道：“這是給麥昆先生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