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提蘭島籌備等待了兩三天，一直等到修繕完成的君臨號返回。維斯站在提蘭海岸，喝著酒望著天邊的落日余暉。

路德維希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旁。

維斯抬手指向峽灣入口處的山峰，道：“你覺得在那個地方修火炮堡壘怎么樣？居高臨下，至少能夠挾制附近方圓五海里的范圍。”

路德維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

“你要去羅德角海岸？”

維斯頓了頓，嗯了一聲。

路德維希又道：“有時候，想要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兒。”

“我為此已經做了很多準備。”維斯回答。

“那等你回來，岸防炮的錢，你能出嗎？”

維斯笑了笑，道：

“我會考慮。”

兩人都沒再多說。離開提蘭，維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路德維希。以前，他們是盟友。但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現在唯一可能在這段時間制造麻煩的人，便是路德維希。

明白對方的心意后，維斯也就能暫時安心的離開了。

落日逐漸西沉。

寂靜號在余暉中與君臨號匯合，一同駛向北方。

眼見著提蘭漸漸消失在海平線盡頭，維斯也收回視線回了船艙。這還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離開加西西亞的范圍，有種奇怪的疏離感。

一路上，君臨號碰到不少零星船只與他們航向相同。估摸著也是聽到消息，想去分一杯羹的人。不過已經有消息稱，伊比利亞人從巴哈馬地區重新集結了人手前來打撈沉船，這些人想要渾水摸魚恐怕不太容易。

羅德角海岸海況復雜，維斯花費金幣從答案之書購買了暗流礁石水深等信息，手動一一標注到航海圖上。

只可惜羅德角海岸沒有聽說出過金礦或者適宜耕種的土地，不然賣這份海圖應該都能賺點錢。

大約一月有余，離開加西西亞后一連好幾日都看不到任何海島。維斯走上船頭掌舵確定航向，又過了幾日，就遙遙能看到羅德角海岸了。

原本，維斯就想到這會是一場“狂歡”。但等真看到海岸上那人頭攢動的情形，還是令他意外。

那密密麻麻的人頭，少說數千人。甚至有先到的人，在海岸邊用撿來的材料搭建起了臨時營地和防御工事。

維斯還看到兩撥人在海岸邊打得不可開交，從遠處只能看到一個接一個的人倒下，就再也沒爬起來。在戰場附近，一個個人走過，忙著撿拾和打撈自己的寶藏，就像和正拼死相博的兩方不在同一個世界一樣。

君臨號的出現，同樣吸引了岸上的人注意力。無論是新來羅德角的人，還是龐大的船，都讓人覺得自己能獲得的財富又要減少了。

岸上那兩波殺得只剩寥寥無幾的人中，一人抬起頭來，瞇著眼看了看君臨號，隨后又擦掉眼前污血，看向后面跟著的寂靜號。等確認船隊的歸屬，這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他本能地就想拔腿轉身逃走，可跑了兩步又想到什么，回頭把身旁的人打趴下，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維斯這次不是為沉船而來。

鄰居屯糧我屯槍，鄰居就是我糧倉。等拿到海妖塞壬號，這些打撈起來的金塊銀錠都得給我交出來！因此維斯并不急于一時。這時天色漸晚，羅德角海岸不方便夜航，維斯索性讓娜迦先去找找看海妖塞壬號具體在哪兒，自己則近岸泊船。如果娜迦找不到，維斯到時再親自確定它的位置。

君臨號的船長室，維斯躺在椅子里養神，忽而有人通報，岸上有人前來拜訪。

直接拒絕顯得有些傲慢了，維斯讓把人帶到船長室來。片刻后，一個衣服漿洗得很干凈卻很皺巴的男人走進來。從制服來看，這人應該是伊比利亞人。他一邊打量著船體，自顧自走到維斯面前，道：“你就是維斯？”

這傲慢的態度近乎愚蠢……維斯雙腿搭在桌上，十指交叉，看著男人，反問：“你們是珍寶船的幸存者？”

這個話題讓身材瘦削的男人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下巴微揚，道：“我就直入主題了。我是奉胡安·德烏比拉上校的命令，前來警告你，沉船屬于卡斯蒂利亞的阿方索陛下，不容旁人染指。”

維斯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他初來乍到，還不太清楚這里的形勢，但他也真不太關心沉船。

“我不認識什么胡安上校，”維斯動了動手指，示意送客，“替我轉告他，就說提蘭的維斯·珀頓向他致以敬意。”

伊比利亞人還想說什么，被水手強行帶離了船艙。

接下來前來拜訪的人，是外號“棉布”的海盜約翰·拉克姆。這是個身材矮小精干的男人，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鄉下來的粗糙和急躁。他手臂撐在膝蓋上，伸長了紅脖子，自顧自對維斯道：“我們可以聯手，維斯閣下。搶劫了伊比利亞人的營地，里面的錢我們三七分成。”

“怎么才三成？”維斯慵懶地嘆了口氣。

“三成是我的，”拉克姆目光爍爍，“如果您不滿意，也可以二八分成！”

維斯完全想不明白為什么拉克姆會認為他愿意和海盜分成。就算只有君臨號，他也能把岸上的營地轟碎。但維斯不希望給人留下過于傲慢的印象，只是禮貌地婉拒了棉布約翰，吩咐人給他準備一份禮物，送他回去。

維斯暫時完全沒有干涉海岸上事務的欲望，他甚至連岸都沒上，索性想直接閉門謝客。一人卻在這之前不管不顧，大大咧咧地自行走進船長室。

一身埋汰和從泥里挖出來似的的男人自顧自地四下打量，興奮地搓著手，道：“你現在可是發達了，維斯，都有這么厲害的大船了！”

維斯無語地撇了撇嘴，看著和石頭縫里冒出來一樣的薩寧·賽特，道：

“你還敢來見我，薩寧？”

“哎呀哎呀，你怎么這么大火氣。我們這么久沒見，我也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啊？”

薩寧·賽特給自己搬來一個木箱坐到維斯身前，見維斯臉色逐漸變冷，他立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坐直身子，一本正經道：“誒誒誒，你別急著生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帶走了復仇號不滿！但當時那么大的風暴，誰知道你還活著啊？”

會說話你就多說點……維斯面色平靜地看著薩寧·賽特的表演，心里已經開始考慮是讓這家伙走跳板還是丟進海里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