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

與查拉梅等人匯合后，一行人朝著倉庫小村更深處進發。

沒走多遠，維斯就看到了當初那具跪在地上，被刺穿的尸體。

尸體的血肉早已腐化，只剩下枯骨和一堆烏黑的淤泥。

這次維斯直接購買了尸體的信息和他受到刑罰的原因。

尸體名為格倫，是一名阿爾比恩海軍。因對特拉維島上進行的非人研究感到不滿，偷偷地想要釋放被囚禁的人。這種行為被發現后，格倫便被懲罰以這種方式處死。

倒是一個挺有正義感的悲情人物。

更為悲劇性的事情是，應該是格倫死后不久，阿爾比恩海軍就離開了這里，只留下一個無足輕重的林恩中尉看守島嶼。

維斯正望著尸骨走神，忽而聽到一陣非人的哀嚎咆哮。他順著聲音來源看去，只見十幾個雙目赤紅，如食尸鬼一般的東西，鬼哭狼嚎地朝著他們沖來。

寂靜號水手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槍林彈雨洗禮，沖來的怪物全部撲街。

查拉梅蹙眉望著地上死去的東西，疑惑道：“那好像是海盜？”

那包著頭巾，缺胳膊少腿，破衣爛衫的打扮，的確是海盜無疑。

維斯當即想到，這可能與阿爾杰從島上搬走的東西有關。

那是一件會把人變成怪物的奇物？

維斯困惑地眨了眨眼，抬手示意繼續前進。一行人一路來到一座高大的倉庫外。

倉庫大門敞開著，里面一片黑暗，透著森森寒意。

維斯接過火把，倒提著緘默，身先士卒入內。

火把的光亮驅散黑暗。

只見倉庫之內，分布著一個個碩大的池子。其中有些有水，有的沒水。說來奇怪，維斯看到這些池子第一反應竟是秦始皇陵。這里的尸體明顯比外面多得多，有海盜，也有阿爾比恩海軍，應該就是海軍研究娜迦的‘實驗室’了。

維斯從一個個深池旁走過，直到在第六處池子旁停下。

這個池子里，土壤明顯剛剛翻新不久，一眼就能看出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挖了出來。從那留下的痕跡來看，隱約能判斷出應該是一尊雕塑。

阿爾杰從特拉維島挖走了一尊雕塑？

維斯心思活動。他不知道那尊雕塑是什么，但能夠猜到多半和海妖塞壬號有關。就算不是，那一定也是一尊威力很強大的雕像，以至于剛出土就扭曲了不少海盜的心智。

火把的光芒搖曳。

這時，方才還安安靜靜的水面，突然出現一陣漣漪，緊接著毫無預兆地就竄出一個腦袋。

寂靜號水手受驚，拔槍便是一陣射擊。那東西一下又潛回了水中。維斯抬手制止了水手，僅方才那驚鴻一瞥，他便已經看清了水里的東西。

‘……成功了。’

林恩臨終的嘆息猶自在耳。

那從水下冒出來的東西，是阿爾比恩海軍制造出的娜迦。

等一切再次平息，娜迦再次從水下鉆出來。這東西長了一顆小女孩的腦袋，從胳膊往下，身軀便被鱗片包裹。她朝著維斯露出森白尖尖的牙齒，模糊不清地喊了句：

“……餓。”

也不知道是這東西真會說人話，還是所有智慧物種都會這么表達。

如果維斯猜的沒錯，應該是阿爾比恩海軍死后，沒有人來喂它。太久沒吃過東西，聽到有動靜，它就浮上來想看看是不是吃的來了。

維斯從一名水手手中接過黑曜石長矛，取下上方的黑曜石，拋進水中。

娜迦仰頭，和海豚一樣一口將之吞了下去。

是的。

黑曜石這能夠殺死尸鬼和恐魚的武器，卻是娜迦的食物。雖然娜迦也吃其他東西，但它明顯更偏愛這種‘零食’。

咯嘣咯嘣吃完黑曜石，娜迦態度明顯友好許多，游到岸邊，雙手搭在地面，又一次張開嘴：“餓。”

維斯取下另一枚黑曜石，走近娜迦，丟進它嘴里。隨后試探著伸手，托住雙肋將之從水里提出來。

娜迦倒也沒有反抗，一條修長的像蛇一樣的尾巴在空氣中搖擺晃動，引得四周水手一陣驚呼。

“這是美人魚？”

“看上去和人真的好像？”

“就是這尾巴不太好看。”

聽著四下竊竊私語，維斯不打算給他們解釋，這娜迦是怎么來的。

…………

回到海邊。

維斯把娜迦放入水中。小東西很快游走，不見了蹤影。就在大家都登上船時，它又從水下一下鉆了出來，抱著一條魚舉給維斯看。

維斯一時不知作何感受。

這娜迦的社會性遠超維斯預期，但它究竟算是個什么東西，維斯說不清楚。

維斯揮揮手，示意娜迦自己吃。小東西就露出森白牙齒，大口大口生吃咀嚼起來。船上不少水手趴在船舷看新鮮東西，不明所以的人可能還挺喜歡娜迦的。

揚帆起航。

娜迦就像維斯記憶中的海豚一樣，時而游到前面，時而又落到后面，伴著船只前進。

“它為什么會跟著我們？”查拉梅困惑不解。

“娜迦是一種群居性生物，它們不喜歡獨居，可能是把我們當成了它的同伴。”同樣在船頭看娜迦的卡列寧醫生解釋。

維斯冷不丁地瞥了醫生一眼，隨后返身回了船艙。

現在，羅根所說‘阿爾杰在尋覓一件主宰加西西亞的東西’這句話基本上可以確認了。維斯幾乎可以確認那東西就是海妖塞壬號。

更壞的消息是，海軍也在找這艘船。只是不知道海軍進度如何，看上去，他們甚至連特拉維島上的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這些念頭讓維斯感到一絲急切。

某種意義上，維斯可能比海軍和阿爾杰總督都更需要這艘超凡戰船。

往遠了說，他手持曾經的伊比利亞五級艦，處死了船上的軍官和水手，等到伊比利亞人的艦隊來到加西西亞，恐怕沒那么容易放過他。

維斯需要和伊比利亞人談判的籌碼。

往近了說，維斯擔負著提蘭同盟的命運。在這晦暗不明，混亂四起的時期，海妖塞壬號能夠幫助維斯維護同盟在加西西亞的利益。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那兩方人一定都還沒有找到。否則一艘超凡級船只出世的消息，不可能無人知曉。

維斯打算前往阿魯帕島一趟。

一來，補給一下生活物資。從提蘭島離開也快一個多月，他們從恩法連清水都幾乎沒得到補充。

二來，看能不能從斯賓塞勛爵口中問出一點東西。時過境遷，情況又有不同，或許勛爵的嘴不會那么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