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請允許我暫時告辭，”

阿薩·提蘭起身，禮節性地微微俯身，“您之前說，我們現在就可以返航了，對嗎？”

維斯抬手，示意對方隨意，道：“你可以自己決定這種事情，阿薩船長。”

這聲船長叫得年輕人通體舒暢。阿薩轉身離開船長室。片刻后，君臨號啟程返航。

留下的兩人相對而坐。阿曼多一口喝光了酒，道：

“事情辦成了，為什么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我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阿曼多。”

維斯疲倦地揉了揉額頭，用帽子遮住臉向后躺下，“與這件事情無關，是別的事。”

“是瑪麗的事情？”

維斯沒有回應。但不得不說，阿曼多還真是敏銳。事情還真與瑪麗·莫頓有關。就在不久前，維斯習慣性地用答案之書查看了一眼追捕瑪麗的進度。事情結果匪夷所思到讓維斯都呆住。追捕瑪麗的人竟全軍覆沒，而其覆滅的原因價格赫然高達三萬金幣。這會是發生了什么不可名狀的事情？

阿曼多見維斯沒反應，嘲弄地輕笑了一聲，道：“反正你都這么心煩了，應該不介意再多點麻煩。我有一個關于黑金商會的壞消息要告訴你。艾德里安最近在找一個叫薩魯爾·法林的人。你認識這個人嗎，薩魯爾·法林？”

“……”

聽到這個名字的維斯身體一僵。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也許永遠也不會忘記。

薩魯爾·法林，維斯和馬爾特曾經的奴隸主。

…………

艾德里安找薩魯爾·法林干嘛？

維斯想不明白。

當初他會受這家伙欺負，是因為剛來到這世界，對外面不了解，手上沒錢金手指和沒有一樣。就好比剛建號就碰上新手村boss，被欺負一下也正常。現在維斯都是滿級覺醒大號了，他沒回去找薩魯爾麻煩已經是心胸開闊。艾德里安去找薩魯爾干嘛，難道薩魯爾·法林能嚇死維斯？

‘到時候見面我就找個不過腳踝的水坑淹死他。’維斯默然想著。

他很快把這種無足輕重的事情拋之腦后。對維斯而言，眼下還有更重要，更需要爭分奪秒去做的事情。

到了提蘭，放下阿薩，維斯便又匆匆忙忙出海去接收自己從提蘭商會得到的資產。

一路滿帆破浪前行。

不日寂靜號便抵達了維斯的目的地，伯克納島。

這座島嶼歸屬阿爾比恩，由于斯賓塞勛爵的禁令，如今仍處于封禁狀態。維斯憑借斯賓塞勛爵的授函才得以進入。下船后，維斯舉目四望，一片破敗蕭索的跡象，令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封禁對貿易的影響。

作為維斯曾經拿下的第一個市場，他對這片土地還是有點特殊感情的。

季風凜冽，維斯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帶著查拉梅和十余水手朝小鎮走去。一路上，街道少有行人，開著的商鋪和酒肆門可羅雀，一副也病殃殃的模樣。

維斯走到掛有‘黑金商會’招牌的樓房外停下，側頭凝視。看上去，這里已經關閉好多天了。維斯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轉而走向不遠處的薩瑪酒樓。這便是提蘭商會在伯克納的產業。

隨后看到的情況令維斯覺得有些意外，薩瑪酒樓竟和黑金商會的店鋪一樣大門緊閉。這是沒道理的。按理說酒樓這種地方，就算生意差也該把門開著，有一個客人算一個客人。

查拉梅上前敲門，片刻后門開了，雙方互通了信息。酒樓的掌柜魯特連忙趕出來，賠笑著把一行人迎進大堂。

維斯直接上了二樓，找到個靠街有窗的房間。方一坐下，便開口問：“這是什么情況，酒樓為什么這個點還沒開門？”

魯特尷尬地笑著解釋道：“您有所不知，維斯大人。這些日子伯克納島戒嚴，除了少部分商鋪，大多都不允許開門。”

“少部分商鋪？”維斯蹙眉，“哪部分？”

“交錢的部分。”

魯特尬笑著回答，“明面上，伯克納島封禁是上面的意思。但大家都說，這是因為戰爭馬上要結束了，一旦阿爾比恩輸掉戰爭，瑞馬克總督就得滾蛋。所以趁著這最后一段時間，他在拼命的撈錢。酒樓這段時間生意本就不好，索性就關了門，也不去惹這個麻煩。”

維斯有點明白過來。瑞馬克總督這是借斯賓塞勛爵的禁令，擴大打擊范圍，順便收保護費啊。

也不知該說他機靈，還是掉進了錢眼里好。這老家伙，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貪財。維斯呵地冷笑了聲，敲敲桌子，道：

“先把酒樓開起來吧。”

“……大人。”魯特面色為難。

維斯扭頭看向對方，道：“從今天起，這座酒樓就是莫頓商會的產業。我說的話算數，其他人的話不算數，你明白嗎？”

魯特嘴唇蠕動，欲言又止，暗自長長呼出一口氣，道：

“明白。”

“那就按我說的先去做吧，順便準備點吃的送上來。”

船上的東西那么難吃，每次靠岸肯定都是要打打牙祭的。維斯要了份鹵鴨配蘋果醋，查拉梅要了份羊肉湯配蕪菁。

由于這座島名義上是黑金商會的市場，無論是下面的人手，上面總督，還是治安官，稅務官之類的官員，肯定都是偏向黑金商會的。坐在對面的查拉梅臉色嚴肅，相比之下維斯的態度就平靜許多，時不時地還指一下他記得的店鋪介紹給查拉梅。

對維斯來說，先拉攏提蘭商會，交易到島上的酒樓和旅店，追根究底仍是想借此為跳板打擊黑金商會。

這座島曾經是維斯拿下的，現在，他要親手將它拿回來。因此，島上總督瑞馬克的態度就顯得至關重要。維斯命魯特開張，不是為了裝比，而是向瑞馬克總督傳遞一個‘我來了’的信號，看看對方的反應。

食物很快就被侍者送了上來。鹵鴨色澤鮮艷，看上去賣相不錯。

維斯先喝了口酒潤潤嗓子，隨后切開鹵鴨，叉了一塊皮肉放進嘴里。也就下一刻，船長的臉猛地扭曲成一團，像是中毒一般。維斯只就感覺一團難以描述的污穢在嘴里綻開，油膩，齁人，骯臟。他沒想到自己來到島上遭受的第一次攻擊竟是食物。這意外的暴擊，讓維斯覺得自己一下突然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