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出門。

維斯讓水手先回船上找馬爾特，自己則和查拉梅一起，準備逛逛，看能不能買一間商鋪。雖然開鋪的事情還沒敲定，但無論是為了應對恩法的變化，還是為了將來萬一和艾德里安的斗爭中落了下風，這都是一個良好的備用方案。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嘛。

恩法是那種典型的殖民地島嶼，主要依靠海洋貿易，捕魚和種植園為生。鎮上的產業早已被瓜分得七七八八，要想找到一家愿意出售的店鋪著實不容易。幸好維斯也不著急，就一邊走一邊體會恩法的風土人情。

不過幸運的是，最后還真給維斯在一條次一級的街道找到了一家掛著店鋪出售木牌的洗衣店。

兩人正站在門外張望，一個身材圓滾滾，裹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恰好走出來。她看也沒看兩人，便道：“店里馬上就要出售，最近不洗衣服了。”

“您誤會了，我們是來購買店鋪的。”維斯解釋，“這家店賣出去了嗎？”

“你們是來買店鋪的？”

中年婦女意外地又多看了兩人幾眼，自我介紹叫勞倫娜。勞倫娜一邊引著兩人進入店鋪，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

據勞倫娜所說，她是小時候被父親帶到了恩法。和許多早期移民一樣，勞倫娜的父母經過艱辛打拼，才把原本的茅草屋換成了如今的石頭房子。這家洗衣店已經存在了二十多年。如今勞倫娜的父母都不在了，年過四十的勞倫娜開始懷念起故鄉的小屋，鄉間的農田和曾經一同嬉戲的小伙伴。趁著自己還能動彈，勞倫娜打算賣掉店鋪，回故鄉看一眼。

維斯對店鋪很滿意。

這個位置不在大街，恰好符合海盜商人見不得光的需求。一樓寬闊的大堂很容易改修。后院還有小廚房和獨立的衛生間，這一點著實不易。

而最讓維斯滿意的還是二樓靠窗的桌子，一看就上了年生。從這里可以窺伺到大街上的動靜，在這里喝酒應該是有趣的體驗。

勞倫娜報價一千五百金幣，維斯沒有還價。

等到了晚上。維斯陪著治安官萊特一頓吃喝玩樂，把這位港口的實際話事人哄得好好的。到了一路踉蹌回寂靜號的時候，已是半夜。

馬爾特拿著酒壺站在船舷旁眺望著夜里的海面。

維斯走到馬爾特身旁。

“想到接下來要怎么做了嗎？”馬爾特問。

他們在海上襲擊并徹底抹除了亨特·杰拉德的船只，這件事情要想一點也不走漏消息是不可能的。大海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艾德里安知道后不會放過他們，提蘭島眼看著就回不去了。其他人可以不考慮這個問題，馬爾特和維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得不考慮。

“艾德里安在提蘭島上還沒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維斯回答。他暫時不打算告訴馬爾特，他已經為此下了一招暗棋。

如果不出維斯所料，當莫頓失蹤后，商會會很快找回莫頓的女兒瑪麗·莫頓。在維斯的印象里，那位姑娘并不是能夠獨當一面，解決問題的人。等到了那時候，維斯會返回提蘭，給瑪麗·莫頓提供一點雪中送炭的幫助。

當然，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會在暗中標注價格。

維斯捏了捏馬爾特的肩膀，道：“不用擔心，天塌不下來。明天安排船員分批下船休息吧，我們應該還要在這里待幾天。”

三天后，杜勒派了一個人來，引維斯去見阿爾杰總督。

鋪上紅毯的走廊通向盡頭的房間，兩個衛兵向兩側為維斯打開門。

寬敞的總督房間內，戴著羊毛卷發假發，穿著披風大衣的阿爾杰總督就站在書桌后，靜待客人的到來。

年過半百的阿爾杰總督身體早已發福，撐得衣服像個圓桶。他臉頰的肉軟軟塌塌的，一雙眼睛卻格外漆黑深邃。見到維斯，阿爾杰揚手示意，道：“請坐！”

維斯在書桌前的長沙發坐下。

“你的事情，杜勒已經告訴我了。”房門在后方緩緩合上，阿爾杰總督掀開大衣，也隨之坐下，“杜勒很贊賞你的能力，他說很少有人能夠像你這樣，做事兒妥帖又讓人安心。”

維斯禮貌回應：“杜勒先生謬贊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阿爾杰的目光掃過維斯，從桌上拿起一張紙，又拿過吸飽墨汁的鵝毛筆，刷刷在紙上寫著，同時道：

“你想在恩法建立商會的事情，杜勒也告訴我了。這是一件好事兒。恩法需要像你這樣有精神活力的年輕人。”

阿爾杰把手中紙拿起來，揚在空中吹了吹，繼續道：“這是我親自擬定，允許你在恩法營商的許可。你拿去吧！”

“……嗯？”

這倒是完全出乎了維斯的意料，以至于維斯不覺扭頭看向阿爾杰。他完全沒想到阿爾杰會那么輕易地同意他的打算。既然如此，杜勒大費周章的讓他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維斯挪動身子，起身拿過阿爾杰放在桌上的紙，的確是一份商業許可書。維斯卻不敢隨意將之收下，只是拿在手中繼續晾干。

阿爾杰挪了挪屁股，起身關上身后的窗戶，隨后道：“今天叫你來，除了這件事情之外，是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我希望你能替我送一批貨去特拉維一趟！”

維斯略有些不安地輕輕扭動身子。對于從天而降的任務，維斯感到些許不解，他看向阿爾杰，問：“我方便多嘴問一句，為什么是我嗎，阿爾杰大人！”

阿爾杰詫異地眨了眨修長的眼睫毛，道：

“我以為我已經告訴過你原因了？”

“您的意思是，因為您覺得我做事兒更可靠嗎？”

維斯心中又多了幾分不明所以。這種感覺就像走在路上突然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維斯既好奇它里面是什么餡兒，也想知道命運的饋贈背后是否標注著價格。

“這是一批非常重要的貨物，”

阿爾杰露出溫和的笑容，道：“特拉維正在遭受一場史無前例的疫病。我要你送去的是他們要的藥品，非常的重要。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風險，因此我必須選一個我能夠信任的人。”

維斯隱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阿爾杰如此爽快的允許了維斯的請求，這種時候，維斯根本沒有拒絕阿爾杰的權力。

阿爾杰給維斯在恩法的開埠權力，維斯給阿爾杰運一次貨。這是很合理的交易。

“我會完成您的委托的。”維斯起身，將商業許可折起來放入懷中，同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