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后。維斯在酒館與阿曼多碰面。觥籌交錯。胖子玩味兒地看著維斯，道：

“我聽說你這么快就和瑪麗·莫頓那小妞兒搞到了一起。下手可有夠快的啊，維斯。她的滋味兒怎么樣？”

“什么滋味兒？”維斯裝作沒聽懂。

阿曼多圓圓的胖臉擠眉弄眼，一句話沒說卻全是促狹的意味兒。

維斯喝了口酒，道：“我們還是說正事兒吧，阿曼多。我需要你替我搭橋，約艾德里安見一面。”

“你已經做好準備去見他了？”阿曼多聞言也不笑了，摩挲著油膩的下巴，反問。

“總要去見的，我也想知道艾德里安想要說些什么。”

原本，艾德里安見維斯，肯定是想迫使維斯對攻擊亨特的行為道歉，進而交出恩法。

但現在維斯有莫頓商會的支持，這樣的威脅毫無意義。

阿曼多用兩根手指夾住嘴唇拉長，啪的一聲輕響放開，道：“你覺得在提蘭酒樓見面怎么樣？那里是提蘭商會的產業，大家都可以放心一點。就算有什么不滿，看在倫勃朗·提蘭的份兒上，也不至于當場沖突！”

“我都可以。”維斯回答。阿曼多這家伙這些年，能夠在各大勢力之間游刃有余地活著，與他圓滑中立的性格是密切相關的。

按照阿曼多的安排，雙方約定在提蘭酒樓會面。

這家酒樓的掌控者是提蘭商會。這個商會曾經最早來到提蘭，因此它可以使用這么唬人的名號作為自己的名字。但時過境遷，一代新人換舊人。提蘭的龍頭早已換成了黑金商會，哪怕是和莫頓商會相比，提蘭商會也遠遠不如。它們還保留著島上部分酒樓，酒館和旅店，訴說著昔日光輝。

維斯特意選擇了一個面朝大街的包間，點了一桌維京式的食物，搭配阿爾比恩的用餐的習慣以示尊重。

一襲黑色禮服的艾德里安準時地帶著兩個人出現在包廂門口。

他杵著拐杖走過，來到維斯對面坐下，視線完全沒有去看起身迎接的維斯和瑪麗兩人。

拉海爾環抱雙手站在艾德里安身后，居高臨下，帶來的壓迫感如一座鐵塔令人生畏。而另一個隨行的人是艾德里安有名的軍師米格爾。外人很少見到他外出走動，但維斯是肯定見過的。

“好久不見啊，維斯。”艾德里安手交疊撐著拐杖，下巴離著手杖柄只有幾寸距離。

他們幾天前才在老莫頓的葬禮上見過。艾德里安這句話自然不是本意，他是在說，維斯與過去有了很大不同。至于這句話是好意還是嘲弄，維斯也分不清楚。

“很高興您能來，艾德里安閣下。”維斯點頭致意后坐下，“我聽說您要召見我，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情？”

艾德里安聞言輕笑。他回頭看了眼身后兩人，隨后望向維斯，道：“如果是我召見你，維斯。我們還會在這里見面嗎？”

兩人一見面就火藥味兒十足。唇槍舌劍聽不出多余情緒，卻句句扎心。對方不理情面地直接點穿維斯心思，維斯一時只得沉默著不再開口。

“我希望你沒有扔掉我給你的藍寶石戒指，”

艾德里安摩挲著手杖柄，不咸不淡地點評了一句，隨后話鋒一轉，道：“我最近聽到一個消息。去往恩法的那些海盜，還停留在恩法港里。他們很少再出海打劫，基本上是靠總督阿爾杰養著。我很好奇，阿爾杰總督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又有多少財力，還能夠供養這些海盜多久。”

最近維斯專注于攻略瑪麗·莫頓，對恩法的關注反而弱了。

他當然也能猜想道，海盜們還停留在恩法這件事。上次去往恩法，見海盜船停泊在港口就很令他意外。

維斯不知道這種反常意味著什么，但如果海盜不出海，他們海盜商人就沒有貨物來源。維斯在恩法的利益就是一場虛幻的泡影。

維斯從心中掃除這些復雜的念頭，他知道艾德里安提到這個，是為了打亂他的思緒。這就是艾德里安。和對方講話，維斯仍然覺得有很大的壓迫感。唯一能夠發泄這種壓力的方式，就是掏槍出來，一槍打穿艾德里安的腦袋。

但維斯很清楚，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死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維斯不動聲色地抬手，切開桌上的烤全羊肉，細細地把羊肋排的肉切下來，放到艾德里安面前的餐盤里。又切下一份后腿肉，分給了瑪麗·莫頓，隨后道：“我希望過去的能夠讓它過去，艾德里安閣下。我對紛爭不感興趣，生意就是生意，我更喜歡穩定的賺錢方式。”

艾德里安既沒看維斯給的肉，對維斯的話也置若罔聞。他扭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瑪麗·莫頓，道：

“這么多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瑪麗。我還記得當年你父親帶著你，我們一起踏青郊游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勞您掛念了，艾德里安閣下。”瑪麗點頭，禮貌地回答。

“只可惜了你父親，”艾德里安繼續道，“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沒了呢。你不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有多意外。那是什么時候來著，唔，我記得好像是維斯離開后的第二天吧？人就突然消失了，實在是令人心痛。”

如果是旁人說這些話，維斯應該沒什么特別想法。但從艾德里安口中說出來，卻讓維斯坐立難安。

艾德里安當然不可能有維斯殺了莫頓的證據，否則他早就交給瑪麗了。

但這樣似有所指的話，又是什么意思呢？

瑪麗·莫頓似乎完全沒聽出艾德里安含沙射影地指控。她大概以為艾德里安真是關心她，微微一笑，回答：“維斯先生幫了我很多。有了他的幫忙，我才能夠穩住商會的局勢。”

艾德里安望著瑪麗，露出長輩般慈祥的笑容。

“是嗎，”他又回頭看向維斯，“維斯一貫都是熱心的好人。Goodfellas.他是一個狠角色，聰明人。只是有時候有些太聰明了……”

說到這里，飯菜還一下沒動，艾德里安卻突然起身。他抖了抖衣服，披上米格爾遞來的外套，就要轉身離開。

“艾德里安閣下。”愕然的瑪麗·莫頓連忙出聲。

“好好保住你父親的產業，瑪麗。未來是屬于你的！”艾德里安對瑪麗，鼓勵道。隨后又轉向維斯，眨了眨眼，不乏嘲諷地笑道，“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維斯。我們本來有機會好好談談的，如果今天你一個人來的話。你真的認為，想要你命的人，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