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空氣一時凝滯。

維斯的這番話遠遠超乎了幾人的理解。他們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他們可能在有一天成為加西西亞的統治者。一如商人們在日耳曼，在尼德蘭做的那樣。

儒略·阿斯凡特很想問，但不敢問。查拉梅的腦子想不了那么多。最后還是馬爾特蹙著眉頭提出質疑：

“帝國終究會回到加西西亞。你所構思的前景，并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東西，維斯。我們對抗不了帝國的艦隊。無論是阿爾比恩的，還是伊比利亞的。”

維斯再一次笑起來。他坐回椅子，翹著腿轉了一圈，道：

“很合理的看法，馬爾特。但容許我先向各位賣一個關子。我只能說，可能，有這種可能，現在坐在這里的各位，將來會成為總督，爵士，乃至國王！這一切并非幻想。我們這一趟，就是要去拿到能夠幫我們實現未來的東西。”

維斯指的是超凡戰船，海妖塞壬號！

加西西亞只是一片貧瘠的海島，如果不是數量眾多，且靠近亞美利加。這里會是鳥不拉屎的荒地。帝國會想要重新奪回這個地方，但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愿意付出多少代價？

一艘超凡戰船，可不一定是幾艘三級艦能夠對抗的。

房間內的幾人大概是完全看在了維斯昔日的威望，才沒有因他的‘妄想’和‘胡說’笑出聲來。而他們也明白了，維斯此番出海，勢在必行。

他們有莫頓商會，有提蘭同盟，有五級艦君臨號，未嘗不能和阿爾杰的海盜一戰，因此無人再提出反對意見。

“您打算怎么做？”沉默一會兒后，約翰·勞埃德開口問。

‘我為天子當乘此車蓋’是一種信仰，踏踏實實做事則是科學。

維斯喝了口酒，收斂心神，道：

“我會先找阿爾杰總督談一談，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我希望他能夠接受，如果他拒絕，我會把他和他的海盜們一起推進大海里。”

隨后，一系列的命令快速下達。

儒略·阿斯凡特去和黑金商會接洽，索要維斯預定的那十五萬金幣。馬爾特去沉船灣組織船隊。而維斯，則去見了一面路德維希，拜托對方在他離開的時間里照顧提蘭同盟。

準備工作緊鑼密鼓的連夜進行。桑德斯自愿帶著三艘船加入了這趟征途，也不知他是認為付出更多得到更多，還是單純尋求刺激。

在離開之前，維斯去看了一眼卡列寧醫生，把雙生墨蓮給醫生帶去。在這之前醫生提供生物學援助的時候，就曾提出想要雙生墨蓮制作藥物。

在醫生的居所，維斯還見到了小女孩艾瑪。這段時間里，艾瑪一直在跟著維斯指派的人學習戰斗技巧。當初獲得尸鬼信息的時候，維斯就發現這種怪物擁有素質超強的身軀，只是沒有腦子。

而有腦子的艾瑪，經過訓練或許可以成為一柄鋒利的匕首。

艾瑪向維斯提出想弟弟艾迪了。維斯則答應她，只要艾瑪好好學習。等這段事情過了，他就帶艾瑪去見艾迪。

在眾人不停歇地努力下，不過幾日后，船隊十一艘船，便在一大早的晨光中離開沉船灣出海。

一路順風而行，無風無浪，不日抵達恩法。

“船長，我們到了。”敲門聲停止后，查拉梅在門外說道。

“好。”

維斯從椅子里爬起來，高聲回答。拿過酒杯看了眼，里面還剩下四五口的樣子。維斯大灌了一口，穩定心神。

他現在的計劃是這樣的，等見到阿爾杰總督，維斯會嘗試勸說對方放棄自己的計劃。但以征服加西西亞為目的的阿爾杰總督，這時腦子恐怕已經被自己的幻想塞滿，容不下其他東西。維斯對此不抱太大期待。然后他會讓船隊加入阿爾杰總督，并在之后尋找機會殺掉對方。

阿爾杰總督是這次災難的核心，只要他死了，余下的海盜自然會散去。不愿散去的，維斯可以幫他們散。

又一口喝下剩下的酒，維斯起身出了船艙。

明晃晃的太陽，刺得人眼花。

維斯聽過一種說法，海盜船長戴眼罩，是因為頻繁進出船艙，方便取下眼罩適應新環境戰斗。這種說法可能有一定道理，雖然維斯并不常見戴眼罩的人。

寂靜號緩緩朝恩法港靠攏。

維斯取出望遠鏡朝著港口眺望。鏡頭掃過，映入眼中的是礁石，塔樓，岸邊的房屋和渡口燃燒著的船只。等維斯放下望遠鏡后，臉色已然凝重許多。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卻又遠遠超出了維斯預計的破壞。

“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維斯對下方的查拉梅吩咐。

查拉梅隨后大步去傳達命令。

維斯再次舉起望遠鏡，只見恩法港外的礁石，木架，橋頭，只要是能掛東西的地方，都懸掛著一具具尸體。這些尸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孩子。總之，不論怎么看，數量也太多了，這些人也不可能是海盜。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個。

“海盜洗劫了恩法。”

從外面看無法準確判斷小鎮內的情況，但也讓人心情收緊。為了應對這一突發事件，維斯打算只帶桑德斯和三艘船入港，以免過多的船只因港口內復雜的航道和路線成為阻礙。

同時，命人帶上兩支信號彈，君臨號做好準備在見到信號后，提供火力支援。

寂靜號和兩艘單桅帆船穿過一片尸山尸林，駛向燃燒的恩法。

站在船頭一眼望去，四下都是燃燒著沉沒的船只。其中大部分只剩下燒焦的龍骨浮出水面，少許甚至仍舊冒著火焰和黑煙。

小鎮上的情況同樣不樂觀。一掃就能發現數處燃燒著的房屋，也不見有人滅火的跡象。大街道路上，到處是尸體和雜亂無章的爛柜子，摔壞的罐子和碎成一塊塊飄飛的布片。

這場景維斯曾經見過，在奧杜島，海盜洗劫島嶼后的場景，而現在，恩法的情況更甚當初。

維斯不禁回想起長安。

他很難理解這種思路，為了獲得外力的幫助，放任對方劫掠自己統治的領地。這種行為讓權力變成了暴行。

維斯帶著十幾個好手一同上了岸，又命其他人隨時待命。

眼下情況過于復雜，帶更多的人容易滋生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