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失利沒有打消敵人鏖戰(zhàn)的勇氣。

黑金商會余下兩艘船仍保持航線貼近君臨號。君臨號的人手配置，不支持它左右開炮。五級艦不痛不癢地硬抗了一輪敵人的炮火，開始運動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從外面完全看不出它哪兒有損傷。船頭搭載的兩門卡隆炮小小威懾一下敵船，隨后調(diào)轉(zhuǎn)過來面向敵人的便是君臨號黑洞洞炮管。

如果可以投降，對面的人肯定已經(jīng)投了。納森的船隊看上去五艘，實則三艘都是不入流的小船，搭載的是不超過十門的六磅炮。就算在如此之近的距離，這些小炮都做不到破防君臨號。雙方的差距和高達打人類嬰兒一樣。納森的人唯一勝利的機會就是跳幫戰(zhàn)。但現(xiàn)實是如此的殘酷，在靠近君臨號五十米之前，他們就會被轟成殘廢。

納森并未對戰(zhàn)場保持密切關(guān)注，否則看到這一幕應(yīng)該會很絕望。僅僅一個照面，他派出的三艘船就兩艘停擺，一艘甚至在往水下沉，估摸著是吃水線以下被打出了無法修補的洞。一個個黑金商會的成員絕望跳海，想獲得臨近船只的救援，從高處看去就像一只只螞蟻尋找水中的落葉，混亂又凄慘。

幸運的是，納森的大副及時告知了納森這一情況。第一時間，納森愣愣地看著大副，好像沒聽明白對方說什么。他隨后舉起望遠鏡看向另一邊的戰(zhàn)場。眼前的場景令他感覺眼花繚亂，明明那么清楚的情景，他卻像看不清一樣，腦袋里只剩下模糊的船只，海洋，云和帆的印象。

“納森大人，三艘船都被打殘了，我們輸了！”大副以為納森是沒聽清他的話，重復了一遍。

“啪”。

納森狠狠一耳光，將大副扇倒在地，旋轉(zhuǎn)兩圈滾下船艏。

“什么輸了！”

納森朝著下方咆哮，引得一陣側(cè)目，“這才剛開始呢，你他媽說什么輸了！誰讓你在這里胡言亂語，擾亂軍心的！我們還沒輸。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等回了伯克納，我給你們一人發(fā)一百金幣！一百，說一百就一百！”

納森絮絮叨叨，重復凌亂的自說自話，令一眾水手茫然地睜大眼睛看著他。這時候，就算是最底層的水手，也能判斷出局勢有多糟糕。別說君臨號了，他們以二敵一，連寂靜號都打不過。

納森本人卻似乎犯了癔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如果維斯能夠靠寂靜號這艘小破船捕捉到五級艦，我納森有五艘船憑什么不行？等我回了伯克納，我就處死喬納斯，再宰了瑞馬克！這些叛徒，他們會在臨死前求我饒他們一命的！’

做好了“規(guī)劃”，納森再看向寂靜號的目光明顯沉穩(wěn)堅定了許多。

“傳我命令，讓森林鹿號，跟我一起沖過去，跳幫占領(lǐng)寂靜號！”

納森大聲下令。

這道命令明顯是不合理的。一般炮擊無法擊沉敵艦，更多的目的是消耗敵人的士氣和有生力量。現(xiàn)在寂靜號保存完好，直接沖過去，勝負不提，硬抗對方的火力，必定會蒙受巨大的損失。

不過提出意見的大副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沒人敢反對納森。

旗幟升起，碩果僅存的飛蛇號和森林鹿號朝著寂靜號撲去。

看到納森的旗語后，維斯憐憫地抿起嘴唇，對身旁查拉梅道：“納森好像已經(jīng)崩潰了。他現(xiàn)在的舉動就像一個賭徒，突然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籌碼即將輸光。于是不顧一切地把剩下的都押上，祈求一個不可能存在的奇跡。”

查拉梅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看。勝利就在眼前，但他似乎回憶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唯一能令查拉梅感到平靜的事情，就是他現(xiàn)在站到了勝利者這邊。

“傳令下去，炮擊右舷船只，做好迎接跳幫戰(zhàn)斗的準備！”

維斯收起望遠鏡，高聲下令。今天應(yīng)該是用不上這東西了。

查拉梅隨后高聲傳達了命令。炮手組快速行動，將火炮對準船頭直直朝他們撲來的森林鹿號。用船頭迎接炮火可不是什么明智的決定，對三級艦來說也許還好，但對裝甲火力本就薄弱的武裝商船而言，這是一種自取滅亡的行為。一開始雙方距離大概在兩三百米左右，炮火準確率不算高。但隨著距離越近，連瞄準的時間都省了。寂靜號良好的訓練讓他們能夠在這個距離完成三次發(fā)射，森林鹿號就硬抗了三發(fā)齊射，停泊海面不動了。

而另一邊飛蛇號也終于是借助這個機會靠近了寂靜號。一根根爪索丟過兩船之間的距離，死死扣住寂靜號的纜繩，桅桿，船帆。一個個飛蛇號船員嘯叫著舉著手銃，水手刀猴子似的朝著寂靜號蕩來。

這時候直接跳幫的弊端就顯現(xiàn)了。一個個早有準備的寂靜號陸戰(zhàn)隊員，抬起槍口不加瞄準，便朝著空中的活靶子亂槍射去。中槍失去抓力的飛蛇號水手撲通撲通落餃子似的掉入海中。飛蛇號幾乎是全員出擊，無人操縱甲板上的臼炮和回旋炮。寂靜號的炮手卻是嚴陣以待，他們無視從頭上掠過敵人，冷靜牽引火炮，一聲轟鳴，便是人仰馬翻，死傷一片。

能夠越過這道死亡火線，成功跳幫的飛蛇號水手寥寥無幾。

納森一槍打死了瞄準自己的水手，落到寂靜號甲板。他來不及辨別方向，不顧一切地就朝維斯沖去。此刻唯一支撐他的信念，就是殺了維斯，好像維斯的死能夠結(jié)束一切的夢魘。但在納森抵達維斯身旁之前，他就被查拉梅一腳踹倒，然后被幾個水手死死制住。

維斯居高臨下，看著下方像頭野獸一樣掙扎的納森，垂下眼瞼，微揚的嘴角不知是嘲弄還是憐憫。

納森掙扎十幾下，無法掙脫，稍許平靜。他抬起頭瞪圓了眼睛怒視維斯，咆哮道：“維斯，你這個廢物！你這個膽小鬼！有本事和我單挑啊！靠人多算什么能耐？”

維斯嘲弄地輕笑了一聲：“你以為，殺了我就能結(jié)束這個噩夢嗎？清醒一點，納森，看看周圍，你已經(jīng)輸了。失去了伯克納，失去了船只，就算我放了你，你也無法活下去。你已經(jīng)輸?shù)靡桓啥簦裁炊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