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開房門，反手關上，隨后躺上床。

不過盡量為了避免麻煩，維斯閉眼思索著，還是需要采取行動安撫一下瑪麗才行。

也許應該早一點把瑪麗送回伊比利亞，去繼續她的學業。之前是因為不想表現得過于強勢，擔心干涉瑪麗的行為引起不滿。但現在，他應該能夠說服對方了。

此外，轉移矛盾的最好方式莫過于樹立一個敵人。維斯打算利用沃倫的死做做文章。他可以把沃倫塑造成一個被艾德里安殺害的可憐蟲，以此來團結莫頓商會眾人。然后再處決艾德里安的臥底克里斯，安撫瑪麗的不安情緒。這樣做很好。維斯在心中琢磨著用來說服瑪麗的詞句，不知不覺都忘了時間。

驀地，黑暗中的維斯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片微弱的亮光。他又想到了瑪麗手中的那把小手槍。那把槍無關緊要，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拿走那把槍，以示警告，否則以后瑪麗遇到問題就拿槍出來，可就令人困擾了。

維斯打算現在就去處理這件事。那把槍多在瑪麗手里一秒，都讓維斯覺得是一種縱容。他翻身下床，開門，大步走向瑪麗房間，行云流水。

吱嘎。

維斯輕輕擰開瑪麗的房門，隨后跨了進去。

眼前看到的一幕令維斯隨即愕然地愣在原地，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況——

熟睡中的瑪麗竟然不在床上，只剩下一團亂糟糟的被子。

維斯倏忽回頭，黑洞洞的走廊一片死寂。凌晨的莫頓小樓還靜悄悄的，起得最早的女仆也還在熟睡之中。他望著走廊沉默了片刻，進屋關上門，來到床邊坐下。

‘竟然被她騙了。’維斯掏出隨身的酒壺喝了一口，忍不住古怪地咯咯笑起來。

維斯還以為自己的表演騙過了瑪麗，對方會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結果瑪麗才是那個表演大師，一切所為，不過是為了騙過維斯，好從他的手中逃走。

那局勢又有些不同了。

維斯又喝了一口酒。瑪麗逃出后，無非就是去找馬泰和約翰·勞埃德，這是提蘭島上最后會支持她的兩個人。也許這兩人會聽了瑪麗的話，會熱血上涌，前來送死。維斯無奈嘆息，他真的從來沒想過要把瑪麗做掉。但若是形勢如此，哪怕心里有些虧欠維斯恐怕也不得不為。

維斯習慣性地摩挲著血璽，翻開答案之書。上面介紹說，瑪麗在維斯離開后不到一刻鐘，便偷偷逃離了房間。更令維斯覺得有趣的是，瑪麗大概是以為莫頓小樓眼下都成了維斯的人，她只叫了馬泰管家，便逃出了小樓。

守衛當然不可能阻止她。

主仆兩人離開小樓后，直奔沉船灣，坐了一艘黑金商會的船，眼下已經出海離開了提蘭。

‘好吧，情況還不算太壞。至少比直接去找人的后果要好得多，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如此。’

維斯能夠理解瑪麗為何這么做。那女孩沒有確切證據證明自己的猜想，她與其說是在逃離維斯，不如說是在逃避自己的內心。

唯一令維斯感到意外的是，為瑪麗·莫頓提供幫助，送她離開的人，竟然是艾德里安。這完全不是維斯預料的情況。雖然瑪麗無法掀起大波浪，但她對艾德里安來說不過是一枚無用的棋子，拋出來至少會給維斯帶來不小的困擾。但現在他卻把瑪麗送走了，這是為什么呢？

維斯抖抖身子站起來。事已至此，他還是得做點什么來補救才是。畢竟瑪麗失蹤也是一件麻煩事兒，得盡量減少麻煩才行。

維斯找來馬爾特，讓他派昨晚放走瑪麗的人組成一隊人手，去海上追捕瑪麗·莫頓。是生是死，被握在手心的棋子才是好棋子。

此外，維斯還悄悄地找來一個妓女，讓對方穿上瑪麗的衣服，畫好妝容，再戴上帽子。維斯偽裝和對方大吵一架，然后妓女摔門離去。這時候時間尚早，只有少數幾個仆人迷迷糊糊地工作。維斯緊追其后，妓女戴著帽子，難以看清其面容。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妓女坐上馬爾特準備好的馬車離開。而維斯在路上無奈地望著對方離開的方向許久，才返回房間。

…………

為了不露出破綻，維斯按照慣例準時前往莫頓商會值班。會長辦公室內，維斯伏案寫信。一陣敲門聲后，約翰·勞埃德探進身子走進來。

“我聽說瑪麗小姐走了？”約翰一副困擾遲疑的表情。

“嗯。”

維斯隨意地應了一聲，注意力還放在信上，表現得并不在意。

“為什么？”約翰問。

這次，維斯抬起頭來，瞥了約翰一眼，頗為不耐煩道：“誰知道呢，女人不就是那樣，想到什么做什么？”

這樣搪塞的借口不足以說服老奸巨猾的倉庫管事。約翰走到桌前，用質問的語氣道：“我聽說，您和小姐吵架了，維斯先生？”

維斯手上動作頓了一下。約翰的行動速度遠超他的預期，不過，這不是維斯想要看到的場面么？維斯放下筆，拿起信紙吹了吹，放到一旁。

‘這老家伙會怎么看待這件事情呢？他會相信兩個小情侶吵架之后，女方憤而出走的理由嗎？’

維斯默然思索著，開口道：“我這么說也許會讓你覺得不舒服，約翰，但女人，你知道的，她們都是什么瘋子。是的，我承認，我和瑪麗吵了一架。她說從我身上嗅到了其他女人的味道。但我發誓，這次出海，我連正眼都沒瞧過其他女人。”

維斯說的話，約翰懷疑其中每一個字。但最后他也噗嗤笑出了聲，道：“其實就算您在外面做了什么，我也能夠理解。男人嘛，總需要發泄一下自己的精力！”

“我真的沒有！”

維斯咬著牙，不滿地瞪著約翰，“對，就是這個眼神，混蛋。瑪麗當時也是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你說我怎么能不生氣？我就和她吵了一架！瑪麗指責我，說我不像以前那樣關心她了。而我覺得她只是太閑了，需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然后瑪麗就摔門離開了，任由我在后面追也沒有理我。”

約翰快速消化著維斯的話。維斯給出的故事符合邏輯，約翰陪伴瑪麗多年，知道瑪麗是一個聰明且驕傲的女孩。她的確能做出維斯說的事情。約翰摩挲著背在身后的手指，問：

“馬泰也和小姐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