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維斯不動聲色地呷了一口白蘭地酒，“莫頓商會怎么做的。”

“怎么做，找唄。可是誰知道莫頓他媽的去哪兒了？又怎么他媽的消失的，這要到哪兒去找？可這還不是最神奇的，”

阿曼多猛地拍打大腿，又灌了口啤酒，道：“更神奇的地方是，莫頓的尸體他媽昨晚竟然又突然出現了。有個喝醉的酒鬼，在城門口踢到了他的尸體，還以為自己踢到了一個布袋子。那尸體早就腐爛發臭，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今天整個城里都他媽在傳這件事情！”

事情的進展和維斯預想的差不多，但這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

維斯扭頭看向莫頓商會的方向，道：“我不是問這個，這些事情坐在這兒我已經聽這些人說了好多遍了。我是問你，莫頓商會怎么樣了？”

阿曼多聞言，古怪地瞅了維斯兩眼，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道：“維斯，你小子不會是盤算著什么鬼點子吧……誒誒，你別急啊！上次說好回來陪我不醉不歸的，你急什么。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莫頓消失后，瑪麗·莫頓就被找回來了。現在估計哭得跟個淚人一樣，正等著人去安慰呢。嘿嘿！怎么樣，要不要哥哥幫你引薦一下，下先手為強。瑪麗可是提蘭有名的美人，‘提蘭的明珠’，更別說，她的嫁妝將會是整個莫頓商會。如何，很誘人吧？”

維斯還沒來得及反駁阿曼多的說法。這時，一個人闖入酒館。他掃視了一眼，徑直走到維斯和阿曼多身旁，問也沒問，便邁開腿坐下。

維斯兩人都側頭冷眼看著這個突然的家伙。維斯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子，道：“拉海爾，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名為拉海爾的男人塊頭很大，看上去非常結實。一雙眼睛死魚眼似的一動不會動，直勾勾盯著前方，看著非常滲人。他掏出一枚戒指，放到桌上，隨后粗聲粗氣地說道：“艾德里安閣下吩咐我來找你，要和你見一面。”

代表艾德里安身份的藍寶石戒指，見戒如面，如我親臨，是艾德里安用來對外派工作的成員行使權力的象征。

維斯對這東西當然不陌生。看到的第一時間，他竟不自覺地有種想要服從的恐懼，也是工作后遺癥了。

維斯一手撐著下巴，慵懶地撓著自己的臉頰。

維斯覺得這很像鴻門宴。去，代表服從；不去，代表畏懼。是進也錯，退也錯。但沒有答案，拉海爾肯定是不會離開的，說不定這大塊頭會直接用粗把他綁去見艾德里安。維斯輕笑，收起藍寶石戒指，道：“請替我轉告艾德里安閣下，我暫時手上有事兒要處理，等有空了我會去見他的。”

拉海爾似乎并不認為維斯這是在拖延。他一言不發地拖著身子站起來，如來時一樣突兀地轉身邁步離開。

“這家伙……”

維斯轉動著手里米粒大小的藍寶石戒指，信手向后扔進了角落。

阿曼多目光緊追戒指而去，問：“你打算違抗艾德里安的意愿？”

“沒有，”

維斯回答，在攻擊了亨特的船只后，“違不違抗都沒有區別。只是我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還沒想好要怎么做。艾德里安最近情況怎么樣？”

阿曼多嘲弄地笑了笑，道：“對你來說恐怕不是好消息。艾德里安新獲得了兩片新市場，從其中賺了不少錢，又買了一艘新船。說不定進港口的時候，你已經見過了。”

“的確不是好消息。”

聽到艾德里安賺錢，維斯比自己虧錢還難受。他不動聲色地長出了一口氣，道：“不過沒關系，在這場游戲里，只有被趕下桌的人才是輸家。我手里的籌碼還夠我玩幾局！現在還沒到結束的時候呢。”

告別阿曼多，維斯找了家妓院。維斯一邊享受著對方的服務，一邊思考著自己的事情。眼下來看，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和維斯預期差不多。瑪麗·莫頓回到莫頓商會，商會情況一團混亂。

如果說，原本瑪麗·莫頓還能憑借父親的余威壓住商會里的老人。一旦確認了莫頓的死亡，接下來這群鬣狗豺狼，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撲向瑪麗，想要將她撕碎，吞掉。

維斯選擇在這個點暴露莫頓的尸體，便是想要引爆這一切危機。

混亂是向上的階梯。

維斯必須盡快行動起來，在混亂中取得優勢。要想和艾德里安對抗，維斯需要一個足夠強力的支持才行。

次日。

維斯來到莫頓商會，在侍者的帶領下上到二樓，隨后便聽到里面傳來爭吵。

“……你懂什么？瑪麗！商業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事情。別用你女人的想法去考慮，你以為賺錢就是把錢從丈夫手中拿到妻子手里那么簡單嗎？你一定是瘋了，才會想把阿爾比恩的產業賣掉，去買伊比利亞的產業！”

“我比你懂，特里爾。”另一個冰冷的女聲響起，“當我十四歲的時候，父親就送我前往伊比利亞的學院學習商業知識。你就像瘌蛤蟆那么淺薄，龜縮在這里小地方，根本不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和變化。”

“你給我閉嘴！”被稱為特里爾的男人瞬間狂怒，“我不會任由你胡作非為，毀掉莫頓先生一生創建的產業的！這不僅是莫頓先生的心血，也是我們的心血。等葬禮過后，我就會發起管事大會，投票撤銷你的代理商會會長職務！”

或許是聽到要撤銷她的會長職務生氣了，瑪麗一時竟沒有反駁。

侍者趁此機會敲了門，過了好一會兒，門內才傳來瑪麗的聲音：“進來！”

侍者打開門后，示意維斯自己進去。

維斯目光從屋內兩人身上掃過。瑪麗坐在書桌后，面容薄怒。一頭火紅色的長發微卷自然落下，襯著五官精致立體。如阿曼多所說，瑪麗·莫頓的確是難得的美人。

另一邊，名為特里爾的商會管事看上去三十來歲。他一手叉腰，一手把淡金色頭發抓得一團糟，似仍怒意未平。

這兩個人都沒腦子的，艾德里安絕不會在任何可能有人來的地方和人吵架。維斯好笑地勾起嘴角，戲謔地問：“需要我下次再來嗎？”

“不，”

瑪麗快速整理情緒，撩了撩額前發絲，站起身來微笑迎向維斯，指向身前道：“請坐，維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