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

維斯先把工資給船員結了。海盜商人相比于海盜，還是更像商人一點。他們的利益分配不像海盜那樣，搶劫到了平分，沒搶劫到就餓肚子。這次出行雖然沒有攜帶多少貨物，但給船員的薪水是一點也不能少。

這趟任務，加拉德兄弟給了維斯三個月的時間。提蘭往返恩法就要花去一個多月。維斯估摸著自己有一個月上下的時間來調集貨物，沒必要天天把船員留在寂靜號上，就給他們放了五天的假期。

平日里被船只束縛，船員一個個都憋壞了，興高采烈地拿著自己新發的工資，爭先恐后地就下了船。

“你呢，不準備去放松一下嗎？”船舷邊，維斯和馬爾特兩人看著下方陸續離開的船員。維斯問馬爾特道。

“我明天走。”馬爾特回答，說這話時嘴角不覺浮起一抹笑意。

看到馬爾特的反應，維斯便明白過來。

“你又要去找那姑娘？”維斯側頭看著自己的好兄弟，與維斯堅定地認為女人只會影響他的判斷不同，馬爾特在提蘭認識了一個女人。“她叫什么名字，琳達，還是瑪麗？”

“德洛麗絲。”馬爾特喝了一口酒回答。

“哦，德洛麗絲。”

維斯應和地點了點頭。他記得那女人有一頭蜜蠟般柔美的長發。實話實說，維斯并不看好那女人。但他也找不到理由破壞馬爾特的心情。

維斯從懷里摸出一個錢袋遞給馬爾特。馬爾特看了眼懸在空中的袋子，道：

“我已經拿過錢了。”

“這是我私下給你的，”維斯回答，“你也不想帶著琳達去商店買東西的時候，發現錢不夠吧。女人可是種很花錢的動物！”

如果是為了自己，馬爾特會選擇拒絕。但他默然片刻，還是收下了維斯遞來的錢袋。

一夜宿醉沉沉。

等維斯再醒過來，早已是日上三竿。又就著葡萄酒吃了點面包，維斯讓幾個人照看著船，自己歪歪扭扭來到黑金商會的庫房。

庫房管事赫伯特是個瘦骨嶙峋的老頭，說話的聲音嘶啞幾乎聽不清。看過維斯的單子，赫伯特瞇眼笑著，道：“這上面東西有些雜。別的還好說，但莫臥兒的織錦暫時只能給你一千匹。剩下的兩千匹得等過幾天才行！”

這和維斯的心理預期差不多。維斯也沒有多說，打了招呼離開。眼下反正也沒什么事情，維斯順道就去了諳熟的酒館。喝酒，順便了解最近的事情。

提蘭島的酒館無論白天黑夜都坐滿海盜喧囂震天。

維斯也是老熟人了，點了一杯朗姆酒后，便問酒保道：“最近有發生什么新鮮事兒嗎？”

“大事兒還是小事兒？”酒保把擦干的杯子放到維斯面前，將之倒滿棕色的酒液。

“大事兒吧。”維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聽說伊比利亞要和阿爾比恩開戰了。”酒保回答，“阿爾比恩的老國王快要死了，伊比利亞人試圖干涉他們的繼承人選擇。雙方為此劍拔弩張，已經到了不可避免的程度。”

伊比利亞和阿爾比恩之間爭端由來已久。從海貿，宗教，到繼承人法統問題，都有著諸多矛盾。

但這兩國和提蘭遠隔海洋，就算他們打生打死，也影響不到提蘭。

“小事兒呢？”維斯將杯中酒飲盡。

“亨特·杰拉德到處在找你。”酒保再次給維斯滿上。

“有說是什么事兒嗎？”

維斯握著酒杯，心說不會是為了伍德·麥迪森的事情吧。維斯還沒有去找亨特的麻煩，這家伙竟然到處在找自己？真是倒反天罡了。不過寂靜號一直停在海邊，要想找到維斯，應該不是難事兒。

“沒說，”酒保回答，“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很急，看起來不是什么好事兒。”

“呵呵，”維斯笑了兩聲，道，“如果下次那家伙又來，告訴他我一直在船上。最近一個月應該都不會離開。”

酒保不置可否，聳了聳肩。

就在這時，維斯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多年的海上生涯，讓維斯對危險早已變得格外敏感。他敏銳地看到酒保臉上驚訝愕然的表情，本能地匍匐身子。

其后，只見四個槍手闖入酒館。一人雙槍在手，左右開弓，對著維斯便是一通火力傾瀉。密集的槍火伴隨著硝煙，在酒館狹窄的空間里彌散。還沒等其他海盜拔槍做出反應，槍手已經匆匆離開，跑沒了蹤影。

又過了好一會兒，維斯才慢悠悠地直起身來。他上下檢查了自己的身體，匪夷所思地一點傷痕也沒有。維斯怔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剛才那幾個人應該用的是空包彈。

維斯深吸了一口氣坐回吧臺前，敲了敲桌子。

藏在桌子，驚魂未定的酒保這才敢試探地站起來。

“我沒事兒，”對上酒保詫異驚愕的目光，維斯解釋，“他們用的是空包彈。”

酒保略微思索，也反應過來緣由，若有所思道：“海盜法典規定，不允許在提蘭島上尋仇血戰。”

維斯對此冷哼了一聲。原來那些人這么守規矩的嗎……這只是因為，這是一次警告罷了。

本來正是放松休息的日子，突然發生這種事兒可不是好受的。

維斯把酒杯推給酒保，道：“給我滿上！”

酒保一邊顫抖著手給維斯倒酒，一邊解釋道：“剛才的人來得匆忙，沒看清他們的臉。”

維斯不以為然，問：

“亨特最近在哪兒？”

“你認為是亨特做的？”酒保給出另一家酒館的名字。

我不是認為，維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答案之書在他身前翻頁，浮現起亨特·杰拉德的名字。我是確定這是亨特做的，維斯默然。

重重放下酒杯，維斯轉身出了酒館。

亨特·杰拉德這么做的動機，維斯還不太明白。但對方的目的，應該是借此來恐嚇維斯。但維斯可不是嚇大的。如果有人朝他開槍，維斯都無動于衷，在提蘭這種暴力橫行的地方，維斯就別想繼續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