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色中，風帆戰船互相炮擊。遠隔海洋，只見炮口火光閃爍，炮聲轟鳴如雷霆，的確有幾分莫名的刺激震撼。

這種時候，除了海島上的海盜們，始作俑者維斯和杜勒同樣在暗自窺伺戰場的情況。

眼見著雙方交手一段時間，預定好的縱火船卻沒有出現。維斯沒有提出異議，杜勒自然也就不會解釋。

離海盜們相對一邊的黑暗中，加拉德商會的會長暫時放下望遠鏡，道：“不愧是五級艦，聲勢竟如此浩大。如果是我們現在坐的這艘船，恐怕沒有兩輪炮火，就得升白旗投降了。”

“倒也未必。”維斯仍舊專注地觀察戰場，回答。

杜勒·加拉德沒理解這句話，詫異地偏頭看了維斯一眼，繼而釋然一笑，繼續自己方才的話題，道：

“維斯先生的成長速度可真是如火山爆發般氣勢磅礴。我還記得不過一年之前在恩法，我還覺得您不過是個普通的海盜商人。”

看似夸獎，實則貶低。

杜勒是想提醒我，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維斯放下望遠鏡，平心和氣地回答：“人總是要向上的，杜勒先生。您現在不也為自己開辟了一片新天地嗎？”

杜勒笑容僵了僵，回道：“我只是基業被毀的差不多，不得不采取行動罷了。不過人嘛，總得在逆境中成長。眼下的一切，也不過是個開始，你說對嗎維斯先生？”

維斯握著望遠鏡，道：“我不喜歡談論太遠的未來，那不是人能夠把握的。相比之下，我更看重現在。”

杜勒聞言哈哈大笑了幾聲，道：

“現在？你說得對，維斯先生，現在更重要！眼下，只要毀掉這兩艘五級艦，加西西亞就是我們的天下了。你想好怎么劃分地盤了嗎，維斯先生？”

一切本是維斯告訴杜勒的計劃，從杜勒口中說出卻令人覺得虛浮。維斯興致不在此處，隨口應付了一句：

“你覺得以提蘭為中心，斜著一刀，以北的歸我，以南的歸你。怎么樣？”

“你把恩法劃到了你的領地去了？”杜勒疑惑。

“與之同時，我也會失去阿魯帕，巴勒，和摩爾特。”

“呵呵，”

杜勒干笑兩聲，又突兀地選擇直接跳過這個話題，道：“我們現在談這個或許還有點為時過早了。未來會發生什么事情，誰也不知道。你為那時做好準備了嗎，維斯先生？”

這還有很多可談內容的話題突兀地結束，就像激烈的樂聲戛然而止，只會給觀眾留下無盡的疑惑。

維斯不動聲色地轉動著指間的血璽。他不太明白杜勒突然提起這件事的原因，卻明白對方為何結束。

這是表明，杜勒覺得這事兒不可能談妥，亦或者沒得談。甚至于單純是因為杜勒有些太興奮，太緊張了，腦子不清醒。

兩個人站在同一船頭，駛向同樣的方向，卻各自心懷鬼胎。夜色中的戲正在按照預定的步驟逐次上演，無論是紅臉還是白臉，都要被自己的欲望所驅使登臺演出。維斯面色平靜地反問：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您呢，杜勒先生？”

“我也是！”

杜勒淡然回答。他又一次舉起望遠鏡，將戰場指給維斯看，道：“您看，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黑暗的夜色中，如果不是仔細看，這么遠的距離恐怕很難觀測到那些縱火船。就像觀測黑洞一樣，距離較遠的維斯兩人只能夠憑借偶爾眼前更黑的地方，判斷那里被一艘船擋住了。

這種情況對兩艘阿爾比恩戰船來說，同樣如此。明亮的火光遮蔽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只看到眼前奄奄一息的君臨號。普利茅斯號已經做好靠攏跳幫，奪取君臨號的準備。不知幾十艘縱火船，也就在這時無聲無息地靠近兩艘五級艦，貼上他們的船身。

亞倫朝手上吐了一口唾沫，呼呼甩起鉤鎖，拋上戰船，鉤住對方。這同樣是亞倫第一次和海軍正面交手。在過去，只要見到海軍戰船，海盜們就得逃之夭夭。這樣的場景，是亞倫過去不敢想象的。但一路從劫掠恩法，激戰特拉維，闖入阿魯帕，四下分散劫掠各島走來，亞倫對于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太強烈的感覺。

人生三十載，如夢亦似幻。亞倫快速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點燃干草，跳上放入水中的小舟遠離敵船。

澆上了油脂，煤油等助燃物的干草一觸即燃，迎風招展，等亞倫回到船上，這火勢就已經成為了幾米高的恐怖怪物。

阿爾比恩海軍應該是發現了縱火船，調轉炮口，開始轟擊那些靠近的船只。這些輕型船無甲又薄弱，很容易就會被五級艦的炮火轟沉沒。但這個時候會不會太遲了，只轉眼間，一處處燃起的火勢便將兩艘五級艦包圍。海軍們哪怕是想放下小船逃命，此刻也變得不太容易，更別提其他。

馬爾特一直關注著戰場的情況。不是親臨炮火的人，根本不明白他此刻承受著的壓力。他感覺如果自己死了都還好，真是船上的水手沒了，操縱不了船，無法迎接可能到來的跳幫戰；甚至于君臨號直接沉了，馬爾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怎么去面對那潰敗的場景。

這種巨大的壓力下，就是承壓能力再好的人，要說沒點火氣也是不可能的。

這時，幾個海盜從下方船只爬上來，一路來到馬爾特身前。

來人是沒脖子的吉格斯，矮壯的海盜仰頭看著上方的馬爾特，道：“馬爾特，我是來給你傳遞杜勒命令的！杜勒要求你們立刻繳械投降，否則，我們就會用縱火船，把你們連帶阿爾比恩海軍一同燒掉。”

竟然成功焚毀兩艘五級艦，這在之前的海盜們看來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使得吉格斯有些意氣風發，得意忘形。

馬爾特冷眼放下望遠鏡，冷眼掃過，道：“你的意思是，戰斗都還沒有結束，你們就打算背叛盟友？”

“什么盟友？”

吉格斯哈哈大笑，“你們是商會，我們是海盜。從一開始，你們就是我們的羔羊。只不過需要你們的五級艦，才和你們逼逼賴賴。要是按老子的意思，就該在伊斯帕島，就把你們都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