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梅注意到維斯的動靜，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打算先喝一口羊湯開開胃。結果一口下去，下一秒直接噴在了地板上。

“這他媽是什么？臥槽你媽是連屎一起給我燉熟了端上來？”

維斯還是第一次見查拉梅破口大罵，就連圣拉菲爾號的十八磅炮都沒破這個男人的防。維斯表現就穩重多了，他掏出手巾吐出嘴里的東西，又用解膩的蘋果醋簌了簌口。

“這廚子是阿爾比恩的？”維斯無語地撇嘴，把手巾丟到桌上，問。

“是。”侍立一旁的服務員回答。

“解雇他！”

維斯沒為這種意外太過煩心，只是斷然地給出自己的結論。侍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地轉身下了樓。

也就在這時，街道盡頭突然竄出一支紅衣高帽的衛兵，如一陣旋風席卷街道，把本就少的行人驅趕殆盡。領頭的治安官走在最前方，一手按著佩劍，昂首挺胸掃視四周，目光很快與維斯相遇。四目相對，僵持片刻，治安官垂下視線，大手一揮指向黑金商會緊閉的大門。士兵們隨即沖了上去。“砰砰砰”，敲門聲如擂鼓。

門很快開了，領頭的治安官又打了個手勢，一群衛兵沖入商會。一陣混亂后，一個個黑金商會成員像螞蚱一樣被牽著走出來。隨后，如風一般出現的衛兵們，又帶著俘虜如風一般消失在街頭。

“反應倒是挺快的。”查拉梅點評，“我們才剛到，他們就得到消息了。”

“也不能所有總督都是廢物嘛，”維斯打了個哈欠，“不過我不太喜歡墻頭草和戳一下蹦跶一下的瘌蛤蟆。”

查拉梅正準備接一句話，突然，一道咆哮如勁風從樓下襲來將之打斷。只聽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一團和肉山似的家伙沖到二樓房間來，不由分說狠狠一刀把砍骨刀砍在桌上，惡聲惡氣問：“是誰說我做的東西難吃的？”

維斯和查拉梅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整愣神了。維斯第一時間還以為是黑金商會的人來報復，下一刻才回過味兒來這人是酒樓的廚子。他一臉問號地看著這身高兩米多，長得和米倉一樣長方寬的壯漢，緩緩抬起手來指向查拉梅，道：“他！”

廚子眼珠一下突出來，扭頭惡狠狠地瞪著查拉梅，咆哮：“就是你說我做的東西難吃？”

查拉梅還沒來得及解釋。廚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就提小雞似地把查拉梅給提起來。查拉梅大腦大概也宕機了，用力掙扎了幾下，又罵了幾句，但對方都不加理睬。查拉梅無語，索性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對方眼睛上。

廚子這才吃痛，哎喲一聲，丟開查拉梅向后退卻，同時喃喃自語：“混蛋，你嫌棄赫勒斯的手藝，還打赫勒斯！赫勒斯的眼睛要瞎了！”

“呆子——”查拉梅蹙著眉頭，甩手吐槽了一句。

魯特這才姍姍來遲闖進屋來，連連道歉道：“這是廚子赫勒斯。他聽說要被解雇，不顧我阻攔就闖了上來。實在抱歉，希望沒有驚擾到您，維斯大人。”

維斯看著一臉虛偽的魯特，緩慢地轉動著無名指上的血璽。若維斯所料不差，魯特這是對他‘獨斷專行’的做法有些不滿，所以要給維斯上上眼藥，這才攛掇著腦子不太好的赫勒斯來找維斯的麻煩……毫無意義且惹人生厭的小動作。維斯也不發作，只是問赫勒斯：“你是這里的廚子？”

赫勒斯捂著青紫的眼眶，委屈道：“現在不是了，赫勒斯被解雇了。”

也不知是誰安排這樣的人做廚子的，維斯有些理解提蘭商會的虧損了。阿薩·提蘭從不親自或者派人來檢視酒樓的經營情況嗎……維斯輕敲了兩下桌子，道：

“我給你提供一份工作，工資是現在的十倍以上。你有興趣嗎，赫勒斯？”

赫勒斯瞪大了眼睛看著維斯，道：“你說真的？不騙人？”

維斯道：“我的承諾就是事實。”

還沒等赫勒斯回答，又一人昂首闊步從外邊走到門口，睥睨四方的姿態正是方才在樓下與維斯對視的治安官。

他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只是冷眼瞧著。魯特連忙上前接待，道：“威廉治安官，您怎么來了。”

“我不能來？”

威廉治安官這才跨進房間，走到桌旁施施然落座。他看了看桌上還沒動過的菜，看向維斯，道：“我們已經按照勛爵閣下的吩咐，查封了黑金商會的店鋪，抓了他們的人。”

“那貨呢？”

維斯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蘋果醋，問。

威廉治安官有些發愣，反問：“什么貨？”

維斯歪頭，一臉好笑地看著這遲鈍的‘謝瑞夫’，道：

“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名義抓捕的黑金商會的人。難道不是因為他們和海盜勾結，銷售贓物嗎？現在你把人抓了，贓物呢？”

威廉治安官不過聽命行事，他完全沒想過這茬，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氣勢瞬間偃旗息鼓。威廉不安地摩挲著劍柄，道：“當然是還在找了！這些可惡的海盜，洞穴比鼴鼠還多。你以為找到他們藏貨的地方那么容易？”

維斯不以為然地輕笑。對商會而言，有明面的倉庫，也有暗地的倉庫。暗地的不好找，明面的還不好找？不過維斯沒打算和對方掰扯這些細節。他掏出一張紙，按在桌上，道：

“你要的地址，寫在這上面。現在可以繼續你的工作了，威廉治安官。”

越是愚蠢的人，越是不喜歡被人指揮。更別提威廉治安官本來就沒得到瑞馬克的許可去查封貨物，不可能現在就采取行動。

人抓了，可以過兩天再放出來。貨呢？黑金商會會坐視衛兵帶走他們的‘錢’嗎？

“你以為你是誰，水手？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你沒有資格來干涉。”威廉治安官色厲內荏，斷然回絕。

維斯無語地沉默了兩秒，問：“你不會是沒有做決定的權力吧，治安官先生？”

“砰——”

威廉治安官突然一拳砸在桌上，怒道：“你別太放肆了，維斯。這里是伯克納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維斯看著桌上濺出的蘋果醋，不以為意地隨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漬，道：“你才是搞不清楚情況的那個人，威廉。我代表的人，是斯賓塞勛爵。你現在的態度是想告訴我，你不打算執行勛爵的命令，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