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由于伊阿戰爭常年持續，導致貿易不振，各大商會其實都處于緊縮狀態。目前除了莫頓商會和黑金商會，其余兩家恐怕都難以承擔這筆開銷。

這種幾十年的老傳統，出了紕漏是又丟面子又丟里子。一心想要振興提蘭商會的阿薩·提蘭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而維斯給阿薩·提蘭開出的條件是援助五萬金幣的款項，換取維斯獲得提蘭商會兩座島的酒樓和旅店生意。

客觀來說，維斯的條件其實很優待了。但阿薩·提蘭就像熊市的股民一樣，不肯輕易止損和拋售他的糟糕資產，總是用酒樓和旅店的巔峰價格來做判斷。結果就是雙方商量了快一周，直到抵達卡佩島都沒還有個結果。

季風吹拂。

突然出現的一艘戰船停泊在卡佩島外的水域，引發這座小島不小的轟動。鎮民蜂擁到海邊，朝著君臨號眺望。這些對外界一無所知的島民，根本無從知曉戰船落到維斯手中，更名換姓的事情。他們以為是島上發生的大事，引來了這尊龐然大物。

這一點倒是對的。島民認知里的大事，就是今日吊死前些日子捕獲的海盜。

在查拉梅的指揮下，君臨號打開炮口，調整角度對準了島上聊勝于無的碉堡。一聲令下，十余門十八磅炮齊鳴，一時硝煙彌散，如晨霧浮現。

阿薩·提蘭此刻站在船頭，耳旁轟轟隆隆。他雙手緊緊捂住耳朵，目視著那年久失修的碉堡轟然倒塌。

這是他從未見過，只在幻想中出現過的場景。

阿薩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此刻加重的呼吸和砰砰激烈跳動的心跳。他難以控制地去想，如果是自己擁有這樣一艘戰船會是什么樣的場景。這樣的幻想讓岸邊的居民驚慌失措的逃跑，掉入水中的滑稽在他眼中都顯得令人愉悅。

“你還年輕，阿薩瑪多，”胖子在阿薩耳邊聒噪地喋喋不休，“對你來說，錢沒了還可以再掙。賺錢的日子多了去了，錢是賺不完的。你看伊西里亞，當年都快被阿爾比恩干沒了，現在不還好好的沒事兒嗎。要我說，維斯給你的條件真不差，反正那些都是垃圾資產，賣了也好集中資金做賺錢的事情。”

阿薩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句。他心里知道阿曼多說的是對的，但要他承認失敗，賣出自己曾經的投資，他又有些不甘愿。

不知是冷風還是激動，讓阿薩·提蘭的臉頰顯得紅撲撲的。他看到幾艘小船離岸，朝著君臨號駛來。

那幾艘船上坐著的，是之前被捕獲的莫頓商會成員。這些人登上君臨號，來到船長維斯面前，以手額首表達了敬意，被安排帶下去休養。

而來到船上的人群之中，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人正是卡佩島的總督卡洛斯。維斯冷眼看著姿態拘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總督，抬起手臂。總督隨即漲紅了臉，他當然知道維斯的意思，這是要他親吻手背，表示臣服和敬意。但就算卡佩是微不足道的小島，他卡洛斯畢竟是帝國安排的總督，管理著一地的人民。要想他就這么卑躬屈膝，著實有些為難他。可眼下形勢比人強，哪兒有卡洛斯總督選擇的余地。他本來是想逃到角落躲起來，都被人抓到了這里。不服從的后果，卡洛斯不敢想。

卡洛斯只得乖乖上前，吻過維斯手上的血璽。

一位帝國官員，向一個海盜屈服，這樣的屈辱令卡洛斯的脊梁仿佛在頃刻垮掉，一瞬間像老了好幾歲。

但這一幕在阿薩·提蘭眼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大丈夫當如是也。’阿薩就差大聲吼出來了。權力是男人的春藥，有誰能夠拒絕支配一切的體驗呢。

阿薩·提蘭感覺胸中有一團火，急需酒精澆滅，隨后便轉身回了船長室。

“卡洛斯大人，”

維斯語調慵懶，“我是一個很溫和的人，與我打過交道的伊比利亞總督都很明白這件事。這次是我親自來，所以卡佩島才能平安無事。我希望您能明白這點。下一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來的就只會是我的怒火了。你明白了嗎？”

卡洛斯嘴抿緊成一團收縮的花，良久他才怯懦地擠出兩個字：“……明白。”

“明白就好，回去吧。島上的居民還需要你去安撫呢。代我向他們說聲抱歉，好嗎，我無意制造混亂和麻煩！”

聽到這句話，卡洛斯如蒙大赦，踉踉蹌蹌轉身下了船，坐上小船被送回小島。

維斯則轉身登上木梯進了船長室。

阿薩·提蘭和阿曼多兩人分別坐在桌子兩角。阿曼多倒了一杯酒，推給維斯。維斯接住酒杯但沒有喝，只是展顏一笑道：“結束了，我們可以返航了。”

說著，他望向失神的阿薩，問：“你會測定航向嗎，阿薩？”

“啊？”

阿薩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手緊緊握著酒杯。他不明白維斯的詢問，遲疑回答：“當然，維斯閣下。我在學院里學過這些東西。”

“那我想，你大概不介意負責駕船返航吧？”維斯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阿薩的眼睛，詢問。

阿薩·提蘭聞言精神隨之一振，意外又期待地看著維斯，道：“您的意思是，讓我做代理船長嗎，維斯閣下？您是打算讓我來指揮這艘船？”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這么大一艘船，”

對方的反應讓維斯忍不住輕笑，“怎么樣，你的回答是——？”

“當然，維斯閣下。這是我的榮幸！”阿薩立刻站起來，鄭重表示。

他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紅著臉坐下。

“你會有自己的戰船的，阿薩，總有一天。”維斯笑著飲酒，“當然，前提是你能扛過這次戰后的風暴。”

阿薩·提蘭明白維斯這句話里的意思。他咬了咬嘴唇，終于是下定決心，開口道：“我們之前談論的事情，一切都按您說的確定就好。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由我們提蘭商會來設計海盜節的流程。”

“當然，”維斯本來對那種事情就不感興趣，“我相信你能把事情辦得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