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維斯拿起桌上展開的信紙，又從頭讀了一遍。

這封信是對追捕瑪麗的人手全軍覆沒的調查報告。

信里稱，當時船只遭受了一場罕見的風暴。附近島嶼的人都聲稱看到了電閃雷鳴。令維斯感到困惑不解的地方是，折損的只有他的人，瑪麗安然無恙，經過休整后已經起航，繼續向西大陸進發了。

這可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維斯隱約感覺到，這和莫頓家族的另一件奇物有關。但那東西的信息太貴，讓維斯無從得知具體情形。一件能夠操縱風暴的奇物？這在海上可是無比強大的存在啊。只可惜，西大陸鞭長莫及，維斯不可能親自去追捕瑪麗，又沒有足夠的影響力干預彼岸的事務。他決定還是派人去試試運氣，但沒辦法對這種碰運氣的事情抱太多期待。

等回到提蘭，維斯徑直去了莫頓商會的會長房間。片刻后，約翰·勞埃德便推門而入。

“我有一個壞消息，約翰。”維斯翻了翻手腕，“我派去找瑪麗的人遭遇風暴，全軍覆沒了。”

約翰·勞埃德的心一下收縮。

“……那瑪麗小姐？”他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不覺緊繃。

“瑪麗沒事兒，她幸運的提前躲開了風暴。”

維斯拿出調查信，放到桌上，推給約翰·勞埃德。倉庫管事急迫地拿起信讀了一遍，神情逐漸放松下來。

“但這樣的話，我們就沒辦法拿回鑰匙了。”約翰·勞埃德又不乏困擾地開口。

“這沒關系，”

維斯回答。他認為約翰不會輕易信任他的報告，但就算約翰·勞埃德自己去查，也只會查到一隊維斯的人馬去找瑪麗，遇上海難出了事兒。不會有任何區別，“我們總能追上瑪麗的。”

“但愿如此。”約翰·勞埃德回道。他所關心的無非就是瑪麗和商會。

維斯隨后又從抽屜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到約翰面前。

“這是一封授權書。我要從外面的分會調五艘載炮數量在十門以上的單桅帆船回提蘭，需要你在上面簽字確認。”

莫頓商會似乎認為‘船只’是一種貨物，因此船只的調配需要倉庫管事的許可。維斯眼下名義上是‘代理會長’，他可以越過約翰直接下達命令，但那反而可能引來更多的麻煩。

約翰看了眼授權書。他已經得知了維斯在伯克納島的行動。約翰個人并不期許這樣的行為，戰爭會妨礙商業。但事已至此，維斯在商會和瑪麗身上表現出的用心，讓約翰不得不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

倉庫管事拿起桌上的鵝毛筆，平穩地在授權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到了中午，維斯簡單地在商會里吃了點黃油面包配牡蠣海菜湯。一段時間不在，他的手上累積了不少工作。維斯感覺自己的任務和當皇帝還蠻像的，反正都是對工作匯報進行批準和批示。但一連著處理幾個小時的文件，還是很讓人頭疼的一件事情。

維斯實在累著的時候，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進來！”

門開了，一個幫工打扮的人進了屋，小心地關上門后來到維斯面前。他緊張地站在那兒，手足無措地轱轆了一會兒，才鼓足勇氣開口道：“維斯閣下，很抱歉用這樣的事情來打擾您。是這樣的，我母親最近害了病，醫生說要花不少錢。但我才進入商會工作不久。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預支一筆錢，好給我母親看病！”

維斯反正在放空大腦，耐心地聽完對方的話，道：“這件事情你去找馬爾特就行。就說是我的意思，他會給你處理好的！”

原本以為事情會很麻煩，說不定在心中想了多少話術的幫工聞言呆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激動地感謝道：“謝謝您，維斯閣下。感謝您的仁慈和慷慨！”

“下去吧，”維斯點頭，“順便幫我帶句話，要是儒略·阿斯凡特到了，讓他立刻到我的辦公室來！”

“是，維斯閣下。”

幫工退下。維斯休息了一會兒，繼續處理工作。窗外日頭西移，逐漸黃昏。直到天快要黑盡，儒略·阿斯凡特才踏著大步子趕到莫頓商會，被帶到維斯面前。

“吃完飯了嗎？”

維斯舒展身子站起來。

“還沒。”

“那一起簡單吃點吧。”

維斯引著儒略下樓。這位老當益壯的漢子亦步亦趨地跟隨維斯來到會客室。晚餐很快送上來。食物的確很簡單，西蘭花牛腩，燉胡蘿卜和蘋果塊，還有一份諾丁堡布丁，上面點綴著巧克力碎。

“知道我這次叫你來提蘭的目的嗎？”維斯切割著牛肉，問。

“不。”

儒略回答。但他說了謊。對于維斯的計劃，他其實隱約有猜測。

“我們和黑金商會的戰爭不可避免，”維斯把牛肉放進嘴里，細細咀嚼，“到時候，我需要你在這里，發揮你的才能和智慧。”

這句話的含義不言而明。就和儒略事先猜測那樣，維斯打算提拔他成為提蘭管事。但猜想歸猜想，當這件事真成為事實那一刻，他還是覺得一陣恍惚的眩暈。

按照過去的軌跡，儒略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奧杜商會的掌柜，更別提成為提蘭的管事了。這對他而言，就是一步登天。

而這一切都是維斯給他帶來的。儒略思索著自己的情況，不假思索地表忠心道：“我會完成好您安排的一切任務。”

維斯歪頭瞥了儒略一眼。

當初在奧杜島的時候，儒略敢于槍殺莫雷托來表明自己的立場，維斯一度以為這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仔細想想，一個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幾十年如一日的蝸居在一個小小的賬房位置上。

儒略有野心，但性格卻趨于保守。維斯的刀子切開一塊燉得爛糊的胡蘿卜，道：“不止是這樣，儒略。你要明白，按照慣例，你至少需要再磨礪三五年，才有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有很多人會眼紅和質疑你，因此你必須發揮你的能力和天賦，證明你配得上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