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斯面色凜然，回答：

“我從未懷疑過您的能力。如果你說能燒掉，哪怕這件事情看上去并不容易，我也相信你的話。”

維斯打了個哈欠，道：“你學的很快，但很無用。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我對他人的恭維是無感的。不過我覺得有必要向你透露一些信息，讓你能安心去做事。事實上，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現在倉庫就應該已經燃起來了。納森花了太多心思在我身上，可我并沒有打算親自動手。”

維斯沒有說動手的人是誰，喬納斯心中反而越傾向于相信。他這次聰明的沒有再問，握緊拳頭，認真說道：“感謝您愿意再給我這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維斯大人。”

“用行動證明它吧，”

維斯把茶杯放回身旁的桌子，“先幫我們離開這里。你家門前有好幾波人在跟著我，我需要甩掉他們！”

喬納斯眼眸閃動，臉色微沉又很快恢復，隨后說了句你們跟我來，便帶著維斯兩人走到后廚，打開一扇側門，讓他們離開。

“納森的人不可能知道這道側門。你們從那條小路走，就能避開前面的人。”

“謝謝，喬納斯。”維斯戴上帽子，“晚上沒事兒做的話，不妨開始祈禱你這次沒有選錯吧。順便的話，還可以祈禱一下自己能夠活到最后。”

兩人根據喬納斯的指示，從后街溜出小巷，一路埋頭走路，很快出了小鎮。

維斯帶著查拉梅爬上一座土坡。

等氣喘吁吁地越過山丘，前方視野陡然開闊。從這個地方看去，下方是一片木屋。看上去像是農莊之類的地方。而此刻，這座農莊正熊熊燃燒，一大群人在里邊跑來跑去，試圖熄滅火焰。

維斯緊了緊衣服，哈著氣快速掃過，視線焦點很快定在角落一處人群聚集的地方。

那群人聚在一起，為首的納森不知道正朝手下吼著什么，時不時地有風聲將一兩個模糊的音節帶到山坡上。

“你覺得他們在說什么？”維斯冷眼旁觀一片慌亂和火焰，問道。

“可能是‘復仇’，‘報復’之類的字眼吧。”查拉梅不知維斯何時燒毀了下方的木屋。如果他猜的不錯，這里應該就是維斯口中黑金商會在此地的倉庫。那里面的貨物僅是進價就不會少于幾萬金幣，納森此刻有多憤怒可想而知。他會吼出任何字眼查拉梅都不奇怪。

“是嗎，我覺得更可能是‘混蛋’，‘操他媽’，‘我不會放過維斯’之類的話。”維斯自言自語般說道。

確認了事情已經辦妥，維斯隨后轉身下了山坡，身形逐漸被陰影吞噬。

兩人又連夜匆匆忙忙地趕回寂靜號，登船揚帆出海，離開了伯克納島。

…………

夜深了，妻女已經睡下。

維斯離開后，喬納斯獨自披衣坐在床邊，又想了很久。納森在伯克納島經營多年，早已根深蒂固，不是維斯一句話，想拔起就能拔起的。其中風險，冷暖自知。但現在機會遞到手里，要喬納斯就這么認命，他又不甘心。維斯身后綴著尾巴，他卻故意不甩開就來了喬納斯的家。明天之后，輸的如果是維斯，喬納斯也逃不掉追責。

更何況……喬納斯回頭看看珊莎熟睡的面容，夢中愁眉仍未舒展。她在夢里會想什么？是擔心喬納斯出事，還是為明天的辛勞和生活發愁。這些年清貧的生活，珊莎的手都早已磨得和樹皮一樣。喬納斯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為了妻女，喬納斯也得賭上這一次。

清晨破曉，霞光鋪滿路面。喬納斯出了家門，在薩瑪酒樓找到維斯承諾的人手。這時街道上人寥寥無幾。喬納斯帶著這些人沖過街頭，暴力撞開黑金商會的門闖進去。里面一張張困惑驚愕的臉瞪著喬納斯。

喬納斯冷冷朗聲道：“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維斯大人的地盤了。投降的既往不咎，不服者，殺無赦！”

一個個黑金商會的成員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這時，一個冷酷的聲音忽而從上方傳來：“你說這里以后是誰的地盤了，喬納斯？”

聽到這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聲音，喬納斯本能地抬起頭，正對上納森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只一瞬間，喬納斯便脊背發涼，如墜冰窟。

不應該的，維斯說，納森應該離開了。

納森見喬納斯被嚇得呆滯不動，冷哼一聲從下方走下來。一群人從隱藏處魚貫而出，把喬納斯和他帶來的人通通包圍在內。就算瑞馬克總督未遵守承諾，釋放黑金商會的人，納森手下隱藏著的人，還是多到了讓喬納斯恐懼的程度。

“怎么，喬納斯，你以為讓維斯兩人從后門走，就能擺脫我的眼線？”

納森重重一拳砸在欄桿上，木欄桿攔腰折斷崩碎，“我對伯克納的了解程度，遠遠不是你這種小掌柜能夠明白的。”

維斯在納森眼皮子底下找上喬納斯，幾乎是明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納森再蠢也不可能看不出來的。反而是喬納斯，似乎竟沒想明白這點。

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喬納斯倉皇地笑了幾聲，閉上眼不知作何想。

納森也不再理會喬納斯，他大手一揮，命令道：“先把這些人給我關起來，等我回來再處理他們！”

大概一刻鐘后，納森就出現在了瑞馬克總督的書房。他沒理會瑞馬克總督驚愕的目光，獨斷專行地宣布了自己的決定：“今天你就留在這里，哪兒也不準去，也不能和任何人接觸，老老實實等我回來！”

“納森，你怎么敢囚禁一個帝國總督？”瑞馬克總督猶自想保留自己的尊嚴。

那納森冷眼掃過，惡狠狠道：“瑞馬克，你他媽還有臉說。到現在你還沒放我的人，昨夜又把我的倉庫燒了。這些事情，等我回來再好好和你算賬！”

納森以雷霆手段穩定了伯克納的局面，隨后帶著島上五艘屬于黑金商會的商船，出海追擊維斯。

他很清楚維斯會有意等他，因此當納森很快就追上早早離開的維斯時，納森不覺得驚奇，

寂靜號和君臨號就那么靜靜地飄蕩在海上，隨波逐流。

納森的旗艦‘飛蛇號’一馬當前，直沖過去，同時一人拿著擴音鐵桶站在船首斜桅處，朝著寂靜號高喊：

“維斯，現在就跪下投降，你還能活著見到艾德里安閣下。否則，我們將擊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