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托卻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他搖搖頭，發狠道：“不對，儒略！他維斯再是黑死神又怎么樣，我不信一槍打不死他！他要我們死，儒略，他自己也別想活著！”

“掌柜的——”儒略還想再勸，莫雷托卻已走出房間，迎向自己的商會成員們，低聲細語密謀起來。

樓上，維斯對下方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也不感興趣。他百無聊賴地翻開答案之書關于莫雷托的一頁。

這個叫莫雷托的家伙很奇怪。明明是特里爾安排的人，但和特里爾沒有太多過深的聯系。資料顯示，莫雷托甚至還有意無意地疏遠特里爾。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按理說，莫雷托該是特里爾的心腹。對于這種人，維斯必須斬草除根，把他從分會徹底抹除。

但一來，莫雷托和特里爾沒有過深聯系。二來，莫雷托能在這若即若離的情況下，擔任掌柜多年，說明這人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人才在任何時候，都是商會的核心。維斯動了留下這人的心，才孤身一人來試探對方。如果莫雷托能夠服從命令，且完成他安排的任務，維斯會考慮放過莫雷托。

門開了。莫雷托跨步走進來，看上去已經做好了決定，腳步穩定許多。維斯看著對方從身旁經過，在對面坐下。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維斯大人！”莫雷托心臟在猛地跳動，表面卻要盡量表現得鎮定，“剿滅海盜的任務太過危險。我們打工是為了賺錢，不是為誰賣命！這件事情，我們做不了。”

“我們是海盜商人，不是普通商人。”維斯輕笑著揚起嘴角，提醒道。

莫雷托下巴微揚，道：“但我們的命也是命，維斯大人！如果能夠活下去，誰也不想死！”

“可是，能夠決定你生死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一旦走到我的對立面，左邊是地獄，右邊也是地獄。你就這么自信，自己能夠如履薄冰，走到對岸么？”

“不，維斯大人！決定我生死的人是我自己！”

莫雷托咬牙，斬釘截鐵回答，“去和海盜拼命才是把命交給了偶然。就連您也不能確定，自己一定能在戰爭中活下來吧？”

額，你說得對……維斯無聲嘆息，撓了撓太陽穴……但卻是用一句正確的話，去論證一個錯誤的結論。

如果和我作對，你必死無疑，莫雷托。

維斯憐憫地看著對面面色潮紅的分會掌柜，用指節敲了敲桌面，道：“這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莫雷托。給你一天時間，明天晚上之前，告訴我你最后的決定，如何？”

“——不需要了，維斯！”

莫雷托猙獰地揚起嘴角，原本平和的面容這一刻竟變得扭曲。維斯這次孤身來，下一次可不一定。莫雷托既然下定決心要做，自然不可能放對方離開。

“來人！”莫雷托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都給我進來！”

砰，房門撞開，早已埋伏在門外的一眾成員闖入房間。至少四支長短不一的火槍對準了維斯的腦袋。這個距離，只要不是四支火槍都啞火，哪怕是個孩子，也能打碎維斯的腦袋！

維斯嘆了口氣，懶洋洋地取出等價硬幣，輕輕拋起，向下抓住：

“我真的不太喜歡有人用槍對著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沒打算開槍的話，就不要把槍拿出來！猜猜看吧，莫雷托，我手里的硬幣是正面還是反面？”

莫雷托站起身，身子因為激動和恐懼顫抖得不行。他根本沒心情聽維斯的話，只是本能地聲嘶力竭發狂吼道：

“開槍！給我打死他！”

“猜猜看！”

“開槍！——”

“猜猜看！”

“打死他！——”

“猜猜看！”

“砰——”

一聲槍響在莫雷托的咆哮聲中響起，震耳欲聾。整個房間一時陷入沉寂。槍口的硝煙還在彌散。令人恐懼的死寂之中，莫雷托的身子陡然一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重重向后倒下。

維斯同樣怔了一會兒，扭頭看向身側持槍對著昔日同僚的儒略·阿斯凡特。他倏忽間便意識到，這個人才是莫雷托這么多年能夠如魚得水，游刃有余的真正原因。

維斯突然笑了，又拋了一次硬幣，問：“正面，還是反面？”

“反面！”

儒略·阿斯凡特抬手，示意身旁的人收起槍。他早在莫雷托上樓后，就說服了這些人，一行人順從的照做。

維斯亮出硬幣，笑道：“是正面，你輸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儒略·阿斯凡特，大人。”頭發花白的老人恭敬地回答。

“今年多少歲？”

“五十六歲。”

“這么多年，一直站在莫雷托的陰影里，你甘不甘心？”

儒略咬了咬牙，回答：“不甘心！”

“很好。我喜歡有能力，有野心的人！”維斯鼓掌起身，“今晚，搶回炮樓，做掉海盜。你以后就是奧杜分會的掌柜！三年以內，我保你成為莫頓商會的管事。如何？”

儒略先是一怔，繼而驚喜地扣胸俯身，道：“愿為您肝腦涂地，在死不辭！”

此刻維斯已走到門邊，他倏忽回過頭來，瞄了儒略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問：

“能告訴我，是什么讓你決定背叛莫雷托的嗎？”

儒略低頭，誠懇地如實回答道：“我還不知道您的底牌是什么，維斯大人！”

“哦？”

維斯下巴微揚，露出一絲笑意。下一刻，一扇門陡然出現在維斯面前，將他和屋內幾人隔絕開來。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門，幾人一個個驚恐地瞪大眼睛，一時竟忘了呼吸。唯有儒略閉上眼，長長地松了口氣。他總算是沒有選錯效忠的對象。

…………

夜色沉沉。

弦月倒掛，星辰隱散。溫柔的季風一陣陣吹拂著島嶼。這樣的時光，如果能搬張凳子，和心愛的人坐在海邊閑談說笑，就太好不過了。

奧杜鎮的總督府，比鎮上的其它建筑明顯高出一截。站在天臺上，視野開闊，能夠清楚地看到沿海大部分情景。

維斯俯身將酒倒進那奇歐總督身前的酒杯，同時介紹道：“這瓶酒叫做‘下丘夜’，是伊西里亞白馬莊園的特釀。我朋友從西邊帶回來的，今夜正好打開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