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鉆出鎮子，直接掠入叢林。電光火石之間，后方似乎有人追趕，但沒有警告和威脅，只能到窸窸窣窣的撥開闖開樹枝雜草的聲響，像是野獸在林中狂奔。

維斯沒空回頭看是什么在追他們，和查拉梅一路疾奔，堪堪是一路跑回了寂靜號。

‘操！’

出門銷毀一封信，卻遇到這么詭異的事情，到了這時維斯實在有些繃不住。他爬上船，大聲罵了一句，便讓馬爾特立即升帆離港。

站在船尾，維斯的心跳仍然沒有平復。明朗的夜色下，只見數個人影追至岸邊。四周沒別的船。追兵便想也沒想，徑直跳入水中。

維斯盯著水面看了許久，也沒見有人冒頭的蹤跡。而寂靜號也在這段時間緩緩駛離狹窄的海岸，進入寬闊無垠的大洋。

原本以為只是一次尋常的運輸任務，卻惹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維斯是感覺有些糟心的。

“你覺得那是什么東西？”維斯看著逐漸消失的特拉維口岸，自言自語般問了一句。

查拉梅也在維斯身旁，視線盯著和他同樣的地方。但查拉梅一時竟分不清維斯問的到底是‘哪個東西’。路中間的尸體，追趕他們的身影，還是……查拉梅本能地選擇了街道里那陣突然響起的叫喊聲，表情不覺蒙上一層凝重，道：

“我感覺那聽上去不像是人的聲音，但又像是人的聲音。”

這是最讓人背脊發涼的。

無論那是人，抑或那不是人，都不會讓人恐懼。唯獨它似人非人的時候，才最讓人不安。

維斯習慣性地摸出酒喝了一口，然后遞給查拉梅，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輪廓逐漸消失的特拉維島仿佛間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紗幔。

那個跪在路中間，被行以刺刑的人是什么情況？

房間里的詭異嚎叫又是什么？人，還是怪物？

維斯正出神思索間，一個水手匆匆忙忙穿過忙碌的同伴來到維斯身旁，目光閃爍道：“船長，我有一件事情必須向您報告。”

“你說。”維斯回應。

“好像……”蓄著濃密胡須的水手嘴唇蠕動，引起胡須一陣顫抖，道：“我好像，聽到有東西在海里鑿船底？”

水手不自信的語氣說出的話卻讓維斯和查拉梅都一臉莫名驚愕地盯著他。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底下是深不見底的大海。

你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有東西在敲擊船底？

鯨魚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是平時，維斯只覺得對方在開玩笑。但今晚驚魂未定，維斯腦海中不自覺出現一種恐怖的聯想。他連忙低聲道：“帶我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走過甲板，下了船艙一路來到堆放壓艙物的船內最下層。

‘咚，咚，咚……’

當腳步聲停下后，果然，能聽到非常規律的聲響從下方傳來。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船底試圖鑿穿寂靜號一般。

維斯一時哭笑不得。

寂靜號采用的也是分艙防水的技術，就算出現一個洞也不至于就這么沉沒。但恐懼還是逐漸漫延上他的心頭。維斯看了查拉梅一眼，后者似乎并未意識到這種可能。

就在不久之前，有四五個人的樣子，追著維斯和查拉梅來到岸邊，徑直跳進了海里。

維斯一直沒看到對方露頭，只是思緒被查拉梅打岔拉開了，就忽略了這事兒。此刻，一個恐怖的念頭在他腦海揮之不去……

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們一直在水底跟著寂靜號。此刻有幾個人正在黑暗冰冷的海底，試圖通過鑿穿船底沉沒一艘船？

這聽上去是個笑話，維斯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刷刷刷’，答案之書翻開，花費十金幣獲取“水底是什么東西的”的答案。

維斯看著答案之書上的價格逐漸淡去，浮現起的文字卻讓他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拋下幾個水手，維斯快步重新登上甲板，找到掌舵的馬爾特，命令馬爾特立刻在最近的島嶼靠岸。馬爾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船長。他并不是要質疑維斯的決定，只是一時之間沒能明白維斯的意圖。

黑暗中的維斯臉色明暗不定。他露出一絲苦笑，問：“這大半整天，你有看到過任何一個特拉維島的居民嗎，馬爾特。”

馬爾特不理解維斯這個問題的含義，更加困惑地搖了搖頭。

維斯滲人地笑了兩聲，道：“他們現在就在我們的船底！”

…………

馬爾特完全無法理解維斯的話，但看維斯嚴肅的表情，他還是堅決且不折不扣地執行了維斯的命令。

寂靜號駛向最近的島嶼，擱淺在海灘上。

水手魚貫下船，朝著岸邊跑去。

維斯立在桅桿上，居高臨下俯視下方水面。查拉梅和馬爾特一人一槍，站在船舷兩側，持槍以待。

噗。

就像釣魚一樣，毫無征兆地，水面突然動了一下，蕩漾開一圈漣漪。隨后一顆頭顱鉆出水面。這頭顱看上去和人無異，但中央禿頂，四周的長發上也沾滿了青苔海草。

“砰！”

查拉梅冷酷地扣動扳機，子彈劃破空氣，準確無誤地穿透那顆頭顱。

剛站起來的水中那東西隨即又倒了下去。

在見到這東西的確能夠被殺死時，查拉梅松了一口氣，從身后水手手中接過另一把裝填好的火槍。

“砰。”

子彈出膛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馬爾特同樣秒殺了怪物。

岸邊的水手們瞪大了眼睛，一方面想要看清水里地東西是什么，另一方面也一賞兩位神槍手的英姿，一時間七嘴八舌地吵個不停。

“那他媽是什么東西？看上去他媽像人又不像人的？”

“這怎么可能是人？！”

“廢話！他媽什么人能在水里憋氣那么久？”

“查拉梅和馬爾特大副的槍法真好啊！”

“就是這東西在水底砸船嗎。要是被它鑿穿船底，可就恐怖了！”

維斯站在船上，聽不清下方水手的討論。但也大概能猜到水手們說的內容。馬爾特盯著水面觀察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便放下槍看向維斯，問：“我們接下來怎么辦，船長。”

維斯盯著幽深漆黑的水面，沉默了一會兒，道：“先把寂靜號拖到沙灘上，檢查一下船底，看有沒有需要維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