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不是我這個人的問題了，”維斯嘆氣，掏出等價硬幣拋向空中，隨后接住，幽幽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村子現在的情況，我們以前在什么地方見過？”

要想了解一個地方發生了什么事情，最好的去處永遠是酒館。

一路走來，兩側的房屋時而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島民殘破的尸體隨地丟擲。有的還被用木棍穿破身軀，跪在地上仰望天空，像是對上天發出嘲弄，看得人觸目驚心。

與外邊的死寂不同，酒館里人潮涌動。維斯方一推開尼德蘭式的門，屋內的人就齊刷刷地扭頭盯向他。

這是維斯遇到過最干凈利落的遭遇戰。

敵人完全沒有任何預警，便張牙舞爪地朝著他撲過來。

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維斯拔槍打穿了離自己最近的人腦袋。這么近的距離，后坐力雖不足以將那人擊飛，但還是迫使那人向后跌退幾步，撞到同伴的身上。他身軀無力地向著地面滑倒，傷口卻沒有血液噴濺。

“果然不是人——”維斯暗自無語腹誹。

水手們隨即拔槍猛烈射擊，密集的火線打得酒館一時無處落腳，單薄的木墻不過片刻便已千瘡百孔。

但饒是如此，等槍聲平息，硝煙彌散，酒館內的尸鬼們卻仍有大半是站著的。

“呵呵。”

人到無語的時候是會笑的。

維斯只得拿出之前用等價硬幣臨時兌換出的黑曜石長矛，沖進酒館。尸鬼生命力頑強，但沒有腦子，行動速度比正常人慢。有了克制它們的武器，形勢呈現出一邊倒的屠殺。兇悍的水手往往一擊斃命。他們只需要把敵人踹倒，再刺穿心臟就能殺死對方。

維斯帶人很快將酒館清掃一空，一通翻找，找到酒窖，然后分出一半的人把酒搬回船上。

別說，雖然也不值幾百金幣，但這種不花錢就把東西拿走的感覺莫名的爽。

再然后。

按照預定計劃，維斯便帶著剩下的人前往糧倉獲取面粉和一些耐儲存的蔬菜。

推開糧倉外邊的門。

里面是一條狹長的甬道。渾濁惡臭的氣息從里面飄出來，讓人一陣惡心干嘔。

借助屋外的光看去，甬道內躺著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鮮血流了一地，看上去有活人也有尸鬼。

查拉梅很快拿來火把。維斯探進甬道揮了揮，確認里面的空氣充足，且沒有埋伏門后的老六，這才帶隊進入。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尋找著不用踩尸體的空位，一路走到黑暗深處。

只見一人箕坐在糧倉門外的陰影里。他頭戴三角帽，低垂著腦袋。一手持劍插入地面，同時身子靠在門上支撐著身體。從眾人進來到現在，那人都沒有半點動靜，看上去早已沒了氣息。

維斯盯著尸體看了片刻，取下帽子按在胸口以示敬意。

“你認識他？”查拉梅難得開口提問。

“不，”

從這人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為了守護谷倉內的東西，一直戰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無論這人是誰，維斯都會給予對方作為戰士應有的尊重。

維斯上前從尸體手中取下長劍。這是一柄阿爾比恩風格的長劍，平行的劍刃，長橢圓的頭部，較寬厚的刃身和夠雙手使用的劍柄都說明了它的身份。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劍身上厚重密集的紋路。維斯撫過劍身的缺口，道：“但我認識這把劍。劍名緘默，它的主人是傳奇海盜‘國王’瓦特納·埃弗里。”

查拉梅一時沉默。

他也聽過埃弗里的故事。這位海盜曾是阿爾比恩海軍，后來戰爭結束淪為商船水手，因與船長的矛盾被轉賣為奴隸。在這之后，埃弗里聯合了其他奴隸，從主人蘇丹的手中，偷走了一艘戰船逃離，并隨后在海上襲擊俘虜了一艘滿載黃金珠寶的伊比利亞寶船。據說，那艘船上的東西價值幾百萬金幣，埃弗里一戰成名，但又很快隱退。有人說他被伊比利亞海軍抓住處死，也有人說這一切本就是謊言。唯一確認的事情是，很多海盜選擇這條不歸的人生之路，都是受了埃弗里的影響。

沒人料想到會在這里突然遇到這位傳奇一生的人物，又是如此默默無名，毫無波瀾地死在一座谷倉之中。

維斯收劍回鞘，繼而推開了谷倉后的門。谷倉內，一人隱藏在門后的死角，揮動斧頭朝著維斯砍來。

維斯側身躲過，隨后用劍鞘抵住了對方的胸口。

斧頭哐當落地，偷襲者丟掉斧頭投降。

谷倉內隨即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響和喊叫聲。

“別殺我父親！”

“滾開，混蛋！”

“不要，艾迪！”

“不要開槍，我們是人，我們都是人！”

…………

各種混雜的喊聲此起彼伏，聽得維斯頭疼，他拔槍朝著天空開了一槍，狹窄的空間內槍聲嗡鳴，頓時沒了別的動靜。

維斯側頭先看向偷襲自己的人。這人看上去三四十歲，一副農夫打扮。旁邊有一個女孩緊緊抱著身前的小男孩，兩人大概是姐弟關系。姐姐淚汪汪的大眼睛，驚恐祈求地望著維斯。弟弟則憤怒地瞪著維斯，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

維斯輕笑了一聲，看向另一邊的幾人。

那幾人的打扮讓船長不自覺地咦了一聲。與外界的臟污，混亂，貧窮相比，這一行四五人穿著質地相當好的綢緞。那綿密的針腳裝飾和繁復的雙排紐扣，無一不彰顯著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見維斯注意到自己，當前之人連忙站了出來，自我介紹道：“我是斯賓塞勛爵。我命令你護送我們前往阿魯帕島，事后我一定會給予你獎賞！”

這人是白癡嗎，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是真的從來沒有和人平等交往的經驗？

還有，等等……斯賓塞勛爵？就是你這混蛋讓我進不了巴勒島，不得不來伊斯帕島趟這趟渾水的是吧？維斯又無語地多看了自稱斯賓塞勛爵的男人一眼，扭頭轉向身旁的漁夫，問：

“說說吧，這里發生了什么。”

漁夫自稱瓦特。

他大致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就在一段時間前，一群海盜突襲了伊斯帕島。他們殺燒搶掠，無惡不作。男人被處死，女人被凌辱，一時伊斯帕島淪為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