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維斯陡然拔高了聲調。

馬爾特眉頭皺的更緊，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習慣性服從他的船長，道：

“我想沒有。我抹掉杰夫的脖子，他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

“那就行了！”

維斯來到兄弟身旁，抓住對方的臉頰，抵住對方濕漉漉的額頭，道：“你聽我說，馬爾特。你沒有殺任何人，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系！”

“可泰利會查到的。這種事情，在提蘭島上沒辦法遮掩……”

“那是另一回事兒。你只要記得，你沒有殺過任何人就行了。是他們該死，是他們自己撞到了你的刀上，你沒有殺他們。”

維斯嘴角浮起殘酷的笑意，“我不會這么把你交出去的。天塌不下來，馬爾特。你還記得那年我們一起被奴隸主追殺嗎。當時我們都以為我們死定了。但現在我們還好好活著。我們有一艘船，我們有一個新市場。就算最糟糕的情況，我也會帶你離開這里。我們可以去巴巴里，可以去南海。海洋那么大，我們哪兒都去得！更何況，天塌不下來，馬爾特。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你明白嗎？”

馬爾特還想反駁。他是真心不希望連累維斯，但維斯篤定的語氣與堅決的態度，都容不得他反駁。

也許，事情真的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馬爾特想不明白。

雙方冷靜下來。維斯陪著馬爾特喝了許多酒，等馬爾特沉沉睡下，維斯才離開艙室來到甲板。

天際已經有微弱白光。清晨的風最為冷冽。維斯端著酒杯站在欄桿旁，望著不遠處提蘭城的火光點點。

這么多年，如果說維斯對人生有什么堅定的想法，那就是任何狂風暴雨，驚濤駭浪都會過去。與之相比，一個復仇號泰利算得上什么呢？

維斯卷起一片煙葉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答案之書’一頁頁快速在他面前翻轉，最后展現出維斯心中問題的答案。

“獨眼杰夫是在一個叫博西特意的人介紹下，才認識德洛麗絲的，目的是為了挑起馬爾特和杰夫的紛爭。”

果然，維斯吐出煙霧。在這邊海洋上，沒有一朵浪花是毫無意義的。馬爾特也不過是一粒被利用和陷害的棋子，目標還是和馬爾特站在一起的維斯。

維斯朝著復仇號的方向眺望，看不出絲毫異樣和動靜，但維斯必須現在就行動起來了。他叮囑幾個船員照顧好馬爾特，下船朝著提蘭城的方向走去。

在城里的街道上，維斯碰到了一群如瘋狗般橫沖直撞的人。

“那是復仇號的水手，”身后有人低語，“聽說是在找什么人。”

維斯喝了口酒，收斂心神繼續自己的路。他在一家妓院找到了躺在床上的阿曼多。昏暗的煤油燈隱隱約約照亮屋子。胖子只穿了條作為內襯的白色短褲，大喇喇地躺在維斯面前。

“你確定要這么和我說話嗎？”維斯有些無語。

阿曼多慢吞吞地爬起來，坐到床邊，道：

“發生什么事兒了？”

“我需要你幫我找一下泰利。現在我和他有點誤會，他好像以為是我殺了他的水手長。”

“你真的殺了獨眼杰夫？”阿曼多臉頰擰成一團。

“不。”

維斯否認，“所以我需要你作為中間人，讓我和他談談。”

阿曼多看上去卻完全不相信維斯的話。他揉著油膩的臉，思索著道：“泰利就是一條瘋狗。他腦子里好像除了動刀沒有其他東西，就算找到他也很難有什么作用。”

“總得談談看吧。不然你覺得我應該直接和他開戰嗎？”維斯靠在門上，無語地動了動嘴角。

“我只是讓你做好翻臉的準備。”阿曼多拿起床頭堆放的衣服披在身上。

兩人在街頭分開。阿曼多讓維斯在羽樽酒館等他。這家酒館是黑金商會的產業，可以保證維斯的安全。

維斯坐在酒館里，一杯接一杯喝著龍舌蘭酒，考慮著該如何保住馬爾特的命。四周人討論叫罵的聲音，對他來說充耳不聞。

直到阿曼多帶著泰利來到酒館，維斯才放下手中的酒杯。

泰利看上去足有兩米多高，走進酒館時不得不低著頭，但仍然遮去了門外大半的光線。等他走到維斯面前坐下，至少一半的人鼠頭鼠腦的偷偷離開。

泰利粗獷地咆哮，讓酒保給他送酒。維斯手指扣著酒杯，不動聲色地打量面前這位復仇號的船長，大西海上惡名昭彰的海盜。

泰利身材如門板般高大健碩，一條刀疤橫亙他的鼻梁。腦袋上的毛被剃了個精光，只剩下一撮頭發扎成鼠尾辮。

“你托人找老子來，有什么好說的？”泰利虎眼圓睜，擇人而噬般瞪著維斯，厲喝。

維斯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他不喜歡和色厲內荏的人交談。但總得談談看不是嗎，維斯不喜歡殺戮。

阿曼多在兩人中間坐下，接過酒保拿來的酒，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

“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泰利。”維斯扣著酒杯，開口道。

“誤會？”

泰利的咆哮引得陣陣側目。在酒館的人無一不是殺人如麻的海盜，此刻卻一個個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呵斥他這般擾人的行徑。

泰利抓起酒壺，大口灌下，任由酒液順著下巴滴滴滑落，隨后重重將酒壺在桌上拍碎，露出白牙獰笑，道：

“老子走進那破茅草屋的時候，杰夫那混蛋的尸體撲在地上。脖子被人像頭豬一樣抹開！像一頭豬啊，那血嘩啦啦的流了一地！你卻告訴我這是誤會？

老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把馬爾特那家伙交出來，你和我之間，就無事發生！否則，老子把你和你的船一起沉進水里！”

盡量對泰利的咆哮充耳不聞，不然維斯恐怕會掏槍一槍打碎面前白癡的頭……我必須繼續談下去嗎？維斯默然想著，手卻已經拿出放在身邊的木盒子，在泰利面前打開，道：

“我們也是被人陷害的。我向你保證，一定抓住真正的兇手給你一個交代……”

“啪！”

泰利一把將木盒掃在地上，一步站到凳子上，重重一拳砸桌，怒道：“你他媽拿這點錢就想收買我？以為老子沒見過錢嗎，混蛋。交代？把馬爾特交出來，就是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