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屠龍勇士——準確地說，是個冒險家，接了屠龍的活兒。

我向湖中仙子許了個愿望：如果成功屠龍，請讓我不老不死。

屠龍成功了。

愿望實現了。

我他媽變成龍了。

——扎卡里

暮光海岸在幽土大陸的西南方向，有著這片貧瘠又危險的鳥地方為數不多的貿易港口——暮光港口。

一頭紅色的，環繞著硫磺氣息的，龍，振著翅膀從天上向暮光港口飛來。

城墻上士兵見了，抬起手。

“早上好！扎卡里先生！”

士兵們大喊。

紅龍聽見，眨了眨熔巖球般的眼睛，向下點了點頭，繼續向港口中央飛去，最后在中央的一個大而空曠的廣場中，安靜而平穩地落了下來。

然后它——他化形成了一位俊朗的成年男性模樣。

扎卡里鼻中噴了噴煙霧，看向旁邊的一隊冒險者。

“龍！——是紅龍！”隊里一個年輕戰士驚恐地拔出劍來，瑟瑟發抖，他的隊友們互相看了看，聳聳肩。

“龍！是紅龍啊！為什么城防警報沒有響！皇家騎士呢！隊長，我們要怎么辦！”那年輕人哆哆嗦嗦，連周圍隊友的異常都沒有注意到。

“新人？”紅龍扎卡里歪頭對旁邊的圣武士，口吐通用語。圣武士聳聳肩：“對。除了笨了點、菜了點，還算不錯。”

那戰士終于是發現了異常，瞪大眼睛看著圣武士：“隊長，為什么我們不攻擊？這可是紅龍！這城市會……”

“好好好。砍我。”紅龍沒耐心地大聲打斷了他的話。年輕人愣住。

圣武士嘆氣搖頭，拍拍他，重復一遍，“你，拿劍砍他。”

話音剛落，扎卡里便看見那位戰士的頭上轉起了一顆二十面骰子。

這枚骰子其他人看不見，它會將一些未知的事件確定為已知，以數字的形式表現出來。數字越大，呈現的效果對骰子主人就越好。

那骰子最終停在6這個點數，扎卡里笑了笑，一動不動。

戰士高舉劍，懷著必死的覺悟，怒瞪著眼沖了過來，然后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周圍隊友也笑起來，圣武士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扎卡里在空無一物的空中劃著什么，看了看，搖搖頭：“你的劍保養得不是很好，你這么砍，有大概三成的幾率會讓劍斷掉。”

戰士站穩，重新舉起了劍，眼中閃著仇恨和不屈的火焰，閉口不語。其他人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扎卡里，哈薩爾礦城的‘屠龍勇士’已經出發了，他們的目標是你。”圣武士擋在兩人中間，向扎卡里說道。

“你怎么知道？”扎卡里從袖口里拿出一小瓶酒，就著瓶口喝起來，一口喝完，向圣武士搖了搖瓶子，問他要不要喝。

“……這不重要。你覺得你有勝算嗎？”圣武士面露難色，拒絕了他的酒瓶。

“當然有，我是無敵的——雖然很想這么說，但是我毫無勝算。嗝——~”

扎卡里仰頭豪飲，一臉陶醉，打了一個嗝。

“但是你可以預知未來——”

“有條件的預知。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那你打算怎么辦？”

“和以前一樣，想辦法解除詛咒、找到那個‘仙子’，或者潤遠點。”

扎卡里聳聳肩，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隊長！我們應該加入屠龍隊！”那戰士聽說屠龍勇士要來，而且眼前惡龍自己承認了會輸，興奮之情溢于臉上。

圣武士回過身，摸摸他的頭，神色復雜：“扎卡里先生不是我們的敵人。”

“什么叫它不是我們的敵人！這可是龍！而且還是紅龍！從古至今最兇殘最貪婪的存在！

“五十年前北方的通古斯爆炸就是紅龍造成的結果！死亡人數五萬！只是一口龍息！起因只是它的巢穴被偷走了一塊項鏈！”

年輕戰士扭曲著臉，嘶吼著，對圣武士舉起劍：“布萊頓隊長，紅龍來到城鎮的目的只有三個，錢財、食物、復仇！想想你的誓言，不要被龍迷惑了！”

扎卡里平靜的眼里閃起熔巖般的光亮，怔了一下，后退幾步，向小隊里的野蠻人大聲喊：“攔住他……條件滿足了，我的詛咒要發動了……”

“不是吧！？他是笨不是傻，怎么會真的——槽！”

圣武士皺皺眉，正說著話，被戰士趁機繞開，伸出去抓的手也被他躲開了。

戰士眼中露出瘋狂的神色，嘴角上揚，緊咬牙齒，對著眼前這紅龍化形的人，將劍高舉了起來——

野蠻人一個沖撞將他撞開，同圣武士一起，將那戰士按在地上。

“扎卡里——！你還好嗎？”圣武士慌張回過頭。

扎卡里緊閉著眼，臉上有些痛苦。

其余小隊成員緊緊握著手上的武器，后退了幾步。

“……我真的討厭這個詛咒。動不動就失控，老是讓老子賠錢。”

扎卡里眉頭緊鎖，頭側向一邊，咳了幾聲，龍炎從喉中溢出，燒毀了廣場的噴泉池。

“*！老子金幣又沒了！沉默術！”

一個球狀區域展開，將戰士三人套了進去，耳邊頓時清凈了不少。

扎卡里在影響范圍外破口大罵：“你和龍的矛盾關我屁事！老子好不容易想在新人面前裝得儒雅一點！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干你的龍啊！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龍你都敢單挑啊！……”

扎卡里越說越激動，用詞愈發粗鄙。

其余幾位小隊成員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戰士瞪圓了雙眼，一臉迷茫。

沉默術內是發不出也聽不見聲音的。

罵到氣消了，扎卡里才長嘆一聲取消沉默術，苦笑著對圣武士說道：“看來我在場不太方便，你們好好跟他解釋清楚吧。我明天再來。和以前一樣，有湖中仙子的消息的話，跟我說一聲。”

“我很抱歉扎卡里。我不知道他這么討厭龍。”

“沒關……”

“湖中仙子？”

布萊頓和扎卡里說話著，那戰士卻突然眉頭一皺，眼睛向他的右上角轉去。

“是，沙灘生的湖中仙子，一切都是因為她——老子原名格雷森，啊對對對，‘碰巧’和兩千年前的屠龍勇士同名，

“她他媽的把老子不老不死的愿望扭曲成‘變成龍就不老啦，把想殺你的人全殺了就不死啦’這種狗屁操蛋愿望。”

扎卡里面色漲紅，怒氣又升了起來，“要不是為了找這**生的***，誰**愿意來這種*地方受這鳥氣！如果你見到她一定不要聽她的屁話！她壓根不會實現你的愿望！老子找了她兩千年就是為了讓她撤銷——”

扎卡里咆哮著，話突然戛然而止——

那戰士的頭上緩慢轉起了一枚骰子。

“我沒見過她。”戰士的眼睛不知道為何轉向了他自己的左下角，舔了舔嘴唇，在扎卡里停嘴的沉默中莫名其妙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圣武士和野蠻人都是一怔，這才突然明白為什么扎卡里剛剛突然不說了，兩人趕緊起身擋在扎卡里和年輕戰士中間。

“——欺瞞檢定。你在欺瞞什么？”扎卡里眼中重新燃起熔巖般的火光，直直盯著那戰士，身上開始流走猩紅色的波紋，呼吸開始粗重起來。

“停停停停停，你們倆都冷靜下來。我們一直在一起行動，他沒有理由會見到我們我們沒見過的東西。”圣武士面露驚恐，空手攔在扎卡里身前。

“也許——昨天我們在探索地下城的時候他一個人去尿尿了。”野蠻人想了想，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謝謝你！”

“布萊頓……讓開……你知道你攔不住我——”

扎卡里紅著眼睛，向前踏出一步，呼吸和吐字時有龍炎從口鼻噴出，“布萊頓，我們認識了十年，對人類而言，是很長的時間了——但是，我為恢復人類之身，整整找了兩千年！兩千年來唯一的線索就在我面前，你卻讓我停一停？”

“布萊頓，你也是圣武士，你知道誓言的重量。我起過誓，為了恢復人類之身，我可以不擇手段！”

扎卡里后退幾步——

身形開始變化。

一頭直立身高170英尺，即50多米，渾身鱗片猩紅，環著火焰的遠古惡龍，在眾人面前現出原型。

布萊頓等人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