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死亡]：你期望的、不期望的死亡時而不期而至。

當初許下的，“我想要獲得一把屠龍之劍”這個愿望實現時，獲得的“技能”。

它登記在冒險者卡片上，無法遺棄。

是連扎卡里先生也無法解釋的怪異技能——我們所經歷的事，究竟哪些是它的效果，究竟哪些不是，那湖中仙子也說不清楚。

——“也許我們可以倚仗它。”在那名為“勇者斗惡龍”的“游戲”世界中，偽裝的扎卡里對他說。

可那究竟該如何理解？

它曾大展神威，如扎卡里先生所說，只憑借一把鋼劍就擊殺了“無面之神”，突破了“只有神才可以擊殺神”的規則。

但也是從獲得那個“技能”后，死亡二字才開始真正出現——暮光港口的滔天火焰、疤瘌城的猛獸、冰雪森林中的野人、王座廳的猩紅地毯……暴風雪中的死者。

班楊·史塔克，是那場暴風雪中的死者。

“守夜人”是班楊·史塔克。

異鬼是班楊·史塔克？這怎么可能。

“亞里！”有人喚他的名——不，是怒吼。

一只拳頭向他砸來，他橫劍格擋，被震飛出去。

“你他媽的！為什么不下手！”是羅納德的叫罵聲，他皺著眉，單膝跪地，心口敞開，泛著紅色的光效。

牧師詠誦著治療法術。

錯失了什么？亞里花了一些工夫才想起來，我們在和異鬼戰斗……在和……不。

“他不應該是異鬼……他是尸鬼，我……”亞里張開口。

我沒能救下他，也沒能下手了結他。

那天的七八只異鬼，數十甚至上百只尸鬼，只有那一只沒有徹底死去。

亞里逃走了，從那場風雪中，從它身邊逃走了。

但從未真正從那場風雪中走出來。

那明明是班楊——那削瘦的身影站起來，銳利的容貌，灰藍色的眼睛——吟唱起了咒文。

一支箭射上亞里的肩——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花，就換了個位置。而后藍色的冰槍貫穿了他原本的位置，濺出血花。

相位交換箭……互換兩人的位置。

小山雀仰面倒了下去。

——“無法復活，這個世界的靈魂有自己的歸屬。”

造就死亡……

“干！干！！干！！！”羅納德仰天咆哮，抽出腰間的單手斧，向小山雀沖去，牧師也立刻沖向她身邊。

這絕不是我期望的——

操。

王冠上刮起暴風雪，細細冰霜如刀般匯聚在班楊身邊，它隨手一招，那把薄冰劍就再次回到它手上，而后伴隨著藍色的魔法長槍沖向羅納德，那把小手斧連阻擋都沒做到，三根冰槍貫入羅納德體內，但那薄冰劍被野蠻人用左手握住，右手又是一記轟拳砸出……

亞里沖到小山雀身邊，俯下身來——挨了一巴掌。

“你在這做什么？”小山雀胸口亮著駭人的紅光，他從未見過這種傷害特效。她又打了他一巴掌：“為什么不下手？”

“我不能理解……”亞里想狡辯，卻無言以對。那兩巴掌甚至讓他心里踏實了些。

死亡——他盡力不去想象那兩個字。

“你不該擋槍。他們倆都有冰抗，你沒有。”牧師吟唱完，那猙獰的“傷口”瞬間消失，小山雀悶哼一聲，坐起來。

“我要告訴某個混蛋。”小山雀盯著亞里的眼睛，“我們不會死。這是承諾。”

他偶爾也會忘記，她是一名精靈：尖尖的耳朵，黃金般的長發，烏黑又明亮的眼睛，在她眼中映著的只是滿是恐懼的人。

即使被刺穿身體，即使被貫穿心臟，也沒那么容易死去。

因為……我們已經邁出了許多步。

“不，我們都會死。”牧師揉著她的頭，“我們的壽命只有百年，等你成年，命名日那天，我們肯定早都死翹翹了。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們上點貢品——你可要好好攢錢啊。”

飛來的羅納德將牧師撞倒。

“干！”羅納德爬起來，怒道，“奶呢？至少給我鼓個掌也行啊！”

小山雀向他拍了張治療術卷軸，牧師起身，又抽出一根短棍，施展橡棍術。

亞里也站起來，努力與對方對視。

那死者的模樣并不可怕……他那時殺死的異鬼都要比它健壯得多，也都猙獰得多。班楊至少走得很體面。

只是叫他心里刮起風雪，比天上正在刮著的風雪更冷。

該死，該死。專注當下，不要叫思緒飄走。

我所恐懼的正是死亡，而那陰影成了死亡本身。“班楊……你怎么成了異鬼？”亞里沉聲感嘆，舉起阿隆戴特。

“這只是個猜測。”牧師開口，“你記得我說過的‘夜王’的故事嗎？守夜人軍團，史塔克，被焚燒的歷史。也許……史塔克家族本身就有良好的資質——”

所以。亞里立刻明白過來。

班楊如今這般模樣，是因為當時沒能下得去手。是當時沒能下得去手，導致班楊仍被困在這絕境中，是當時沒能下得去手，導致黑城堡陷落……

他一瞬間明白過來，連他自己都保有幻想，期待那異鬼仍是班楊，其他黑烏鴉弟兄又如何克制得住……艾德·史塔克成例在先，他從尸鬼的詛咒中掙脫，保有神志，為什么奇跡不能發生兩次？

亞里當時沒能下得去手，也是因為保有那一絲幻想。

不，如今大概也是吧。

藍色的冰槍再度向眾人襲來，亞里快步上前，斬落兩支，小山雀輕巧躲過一支，羅納德怒吼著接住一支，將它折成兩段，牧師想要閃過，卻還是被擦傷，悶哼了一聲。

班楊·史塔克——不，只是一只異鬼——舉起劍，口誦極度刺耳的語言，在風雪中變化魔法。長槍、飛劍、短鏢……

亞里·巴比倫亦舉起劍：“……這都是我的過錯——班楊，我是害死你的兇手，也是害得這一切更糟的元兇……我曾無數次期盼你們還活著……但這一次……”

魔法射來的時候，亞里改為默念。

這一次……我要造就你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