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這里。”

游蕩者小山雀走到一扇石門前，提醒扎卡里熄掉火把。布萊頓小隊曾花時間清理過迷宮，省去了找城主房間的工夫。

扎卡里點點頭。

扎卡里化出一把劍來，小山雀握住匕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門內點著燭光，燭光正中間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戴著露出下半臉的面具，面具的眼睛如月牙般勾著，一幅高興的樣子，那人坐在地上擺弄著什么，服裝特殊……扎卡里想起來，是和真說過的燕尾服，似乎是正式場合才穿的服裝。

那男子不僅穿著黑色燕尾服，還戴著白手套，他身下，地磚被撬開來，他正用潔白的手套捏著奇怪的人偶，那些奇怪的人偶也有著他一樣的奇怪面具。

扎卡看向小山雀，小山雀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那男人的面具。

本來他打算如果看到的是怪物——比如奪心魔什么的——就第一時間發動攻擊。但對方是人形生物——即使這樣也很奇怪，普通人類不可能長期占據領主房——這多少還是讓扎卡里拿不定主意。

“我很抱歉，戰斗的事我可能幫不上忙，我的任務到此為止。”

小山雀確認過對方沒有察覺，收起匕首。

扎卡里同意，她又道：“我要潛入黑暗撤離。”

扎卡里點點頭，指了旁邊一處黑暗。

小山雀進入那片陰影，身形立刻不見。

不愧是她的拿手絕活。

那男人忽然抬頭聞了聞，正因這個動作，他看見了扎卡里。

“啊——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能抵達這里。冒險者們啊，歡迎來到吾之地下城。”

那男子說著這個世界的語言，從地上站起身，說完，單腿后退，微屈膝，戴著白手套的手掌從他右上方劃至左下方，小臂停在小腹前。

大概是他們這的禮儀吧，扎卡里正想著，就聽到他口中說出驚人的話來。

“歡迎汝等，吾乃率領惡魔的地獄公爵，是能看穿一切事物的大惡魔，也是據說也許比魔王還強的魔王軍的干部，巴尼爾。”

惡魔巴尼爾行完禮，笑著說。

扎卡里的呼吸一時間停滯了。

魔王軍干部？在這種破地方？這么突然？

這城主房間對人來說還算寬闊，但對龍來說還是太小了。

人形態本來屬性就會下降，再加上新的“祝福”，要單挑魔王軍干部恐怕兇多吉少。

但扎卡里還是架起了劍。

呼。扎卡里久違地將意識聚焦在身體上，揮劍——這個意識產生的瞬間，扎卡里自己的頭上轉起一枚骰子，扎卡里借著墻角的鏡子，看見自己頭上的骰子結果。

如果這劍揮出去，有四成幾率揮空——以扎卡里目前生疏的狀態，還算個好結果。

出人意料的，巴尼爾倒是盤腿坐了下來。

“汝輩不用這么緊張，吾來這里不是想與人類為敵。吾只是受魔王所托，到附近調查一些事情，順路路過這個地下城，覺得不錯，正打算占為己有。”

他說的話是真話，扎卡里沒看見他頭上出現骰子。

“這地下城的怪物涌出是不是與你有關？”

扎卡里開口，拖延時間，思考對策。

“那些奇怪的東西？吾還沒有特意做什么，它們只是本能地逃離吾罷了。”巴尼爾說。

“既然你不想與我為敵，那么，如果你可以控制怪物，不讓它們離開地下城，我可以停手。”

“嗯？去逛魅魔店卻把店壓垮了的紅龍喲，明知吾的大名還打算跟我對抗？——說起來吾也認識幾位魅魔，要不……”巴尼爾說著，手上捏出出一只玩偶。

扎卡里感覺臉上有些發燒，忍不住道：“你……你怎么會知道！”

“對吾來說，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什么秘密。”

那泥土人偶自行走了出去，過了一會，不遠處傳來一聲爆炸聲。

巴尼爾沒有面具遮住的嘴角上勾起來：

“地下城門口不是有一隊奇裝異服的冒險者嗎？他們會解決的。吾的人偶正在清理地下城，清理完就好了。”

“完成后，吾會讓吾的惡魔在地城各個角落待命，布下重重陷阱——之后一定會有強大的冒險者，一次又一次地前來挑戰吧！”

“當然，最后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吾——吾會大聲對他們說，‘冒險者們啊，真虧你們能來到這里，打倒我，拿到最后的寶藏吧——！’。在一陣激戰過后，等待著他們的寶箱里面是——”

扎卡里咽了口唾沫，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是一張‘謝謝惠顧’的紙條！啊哈哈哈！光是想象那時冒險者們的負面情緒，就讓我垂涎到不能自已啊！”

巴尼爾說到這里，仰頭“啊哈哈”地大笑起來。

——真惡劣啊。

扎卡里見過連續幾天冒死挑戰地下城的冒險者們，打開寶箱后罵了好幾天，直至死前，都還在散播這個故事。

扎卡里眼中空無一人的黑暗角落里，突然轉起了一枚骰子——一次激怒豁免檢定。

誰的？

扎卡里有些奇怪。

“等等……你的跡象怎么有部分看不太清……”巴尼爾終于將視線聚焦到了扎卡里身上，然后察覺到了什么似的，抬頭朝扎卡里聞了聞。

“……沒想到啊，竟有如此巧合，你就是魔王讓我調查的人。想來也是，會化身人形的龍哪有那么常見。”

——太好了，原來他最開始聞到的不是小山雀的味道啊……

“呼哈哈哈……呼哈哈哈！汝的未來！”巴尼爾突然站了起來，眼睛直直看著扎卡里，“太棒了——！真是太棒了！明明有什么愿望都能實現的女神，明明是與她同行之龍，竟有如此不堪的未來！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

“吾實在是想親眼見證汝的未來……可惜，魔王的請求吾多少還是應該應付一下……”

……唔，扎卡里感覺體內力量忽然流失。

怎么回事，那家伙突然露出了惡意？

巴尼爾眼中亮起紅光，與紅魔族不同，是讓人感覺生理上不適的光亮。

兩枚骰子幾乎同時轉了起來——一枚是巴尼爾的命中檢定，

另一枚是——偷盜檢定。

只是一瞬間——巴尼爾的身軀掙扎著，化作一灘散沙，落了下來。

小山雀從陰影中現出身來，手上拿著巴尼爾的面具。

小山雀有些扭捏，罩上兜帽，然后聳了聳肩：“呃……是它自己跑到我手上來的……”

“我很專一，我說過的。”她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