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既然你讀了這封信，

就說明我由于什么原因

而不在你身邊吧。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我是為了救出被邪惡之徒擄走的妻子才展開旅行的。

我妻子，也就是你母親

擁有著很不可思議的力量。

我也不是很明白，

但似乎那力量聯通著魔界。

也許正是因為她有那種力量，

所以才會被帶到魔界去吧。

盧卡！

去尋找傳說中的勇者吧！”

——帕帕斯，盧卡的父親，遺書

“我不能理解。”

米爾多拉斯說，

“這現象對一個游戲角色來說太難弄明白了。”

戰士和扎卡里兩人正站在他面前，而戰士手上的天空之盔和天空之盾都閃爍著亮白色的光芒。

“我們要讓一個角色可以裝備一樣道具，通常要先往那個角色身上打一個標簽，如果電腦讀到他有這個‘屬性’，就可以裝備。”米爾多拉斯繼續解釋，“當然這是對游戲角色而言——但是這里沒人可以為你們打上標簽，你們不是游戲角色。更何況，他仍然不能裝備，卻已經產生了效應。”

“先前提到的合成的事，你那邊準備得怎么樣了？”扎卡里問。

“看。”米爾多拉斯指指消失的小半個浮空島，邊緣還在往外掉小碎石，“我正努力消除合成時的爆炸現象——等你們把天空之鎧甲拿回來，估計差不多了。”

“……你不能把它修好嗎？我們差點跳不過來。”

“當然可以，但是我得先準備你的事情，你可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得——放在第一位。”

米爾多拉斯親切地握住扎卡里的手。

……不過是從和真那邊拿了一些“好看的”書籍給他打發時間而已，怎么稱呼都升級了。

“我提議還是把天空套裝的力量交給扎卡里。”戰士說，“天空套裝在我手上不能發揮作用，賭那可能性并不可靠。”

扎卡里同意他的意見。雖然戰士似乎獲得了使用天空套裝的可能性，但從米爾多拉斯的端口來看，天空套裝本身的屬性并不出彩，讓他裝備天空套裝也沒有與喬納森抗衡的可能性。

最保險的對策依然不變——讓扎卡里自己掌控那份力量。

“天空之鎧在哪里？”扎卡里問。

“蓋瑪。”米爾多拉斯說。

——————————————

“愿望變化了。”

兩人從魔王那出來，愛莉希雅忽然對他們說。

“哪個？”

“他的。你還記得那個‘得到一把能屠龍的劍’的愿望嗎？”愛莉希雅問。

“……有什么變化？”

扎卡里眉頭微皺。那個愿望在上次穿越前就已然許下，理論上，屠龍勇士事件應該就是他這個愿望引發的。

“——愿望實現方式從沒有變化過，我也從很少看第二次。發生變化的時間一定比現在早。”

愛莉希雅撲撲翅膀，“最開始是，[汝將于死亡中撿起利刃]，”

“現在是[汝將撿起利刃，造就死亡]。”

“格雷森，你要留意。”

“……”

聽起來可不太妙。屠龍之刃造就的死亡——這和把“死”字寫他頭上有什么區別嗎？

從變化來看，最開始的“死亡”并不是他造成的，變更后，他將會親手造成死亡。

——有招惹到他嗎？

不，也許恰恰相反，“愿望”總是扭曲的，就像阿庫婭的“回歸天界”間接造成了和真的死亡一樣，他不期待的結果反倒是更有可能發生的。

“這只是描述的更改，還是實際發生了變化？”

“這從來不是‘描述’，這些就是確定道路——本該如此，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變化。”

“我會留意。”

扎卡里看了一眼戰士。

————————

“我忽然想，我們一路上的經歷就像書里的故事一樣。”

在去神殿的路上，戰士開口說。

之前第一次來魔界的時候，蓋瑪帶他們走過這條路，魔界里的神殿——盧卡的母親，瑪莎，曾在這里活動。在她死后，蓋瑪便占據了這里，把守著去往米爾多拉斯住處的唯一通道，向魔王大人行禮。

“你能打起精神來是好事……”布萊頓聳聳肩。

“但是我們不關心這個。”野蠻人接過話。

就像要繼續接話一般，在他們身邊飛著的黑鴉也叫了起來。

“……為什么？我們一路上挫敗不死族、戰勝惡魔公爵、擊敗毀滅數個國度的要塞、殺死數萬大軍——我們打敗過魔王，現在也和魔王兄弟相稱……這可是從未有人達到過的壯舉！”

“你說的基本上都對，除了一些小細節——不是‘我們’，基本上都是‘我’。”扎卡里說。

“像哪些書？《奧茲巫師傳》？《饞嘴游記》？”

這次說話的是在前面帶頭的小山雀。

“沒錯！”戰士高興地上前，一幅遇到知己的表情，“游歷異世風情、解決錯綜復雜的事件……”

“你知道《奧茲巫師傳》一本多少錢吧，13金幣。”小山雀打斷了他的話，“13金幣能買兩大條面包，夠二三十個孩子分著吃。”

“……嗯？”戰士怔住，“怎么夠那么多人分？——但是一本書能供更多人看啊。”

幾人哈地嘆了口氣。

“呃……我很抱歉？有什么不對嗎？”

“這次回去，我會帶你去貧民區看看。”布萊頓終于開口說，“有些事情你要親眼去看。我們五個人，有三個都曾在各個貧民區住過。”

“我還怪喜歡那氛圍的。”

野蠻人插話道。

“……我很抱歉。情況很糟嗎？”戰士的臉上流出不安和疑惑。

“什么是貧民區？”愛莉希雅問。

沒人理她。

……

“啊……扎卡里大人。”

蓋瑪回過頭，露天祭壇的石柱上亮起咒文紋路的光芒。

他還是那樣滿臉堆笑，微微躬身行禮。

“米爾多拉斯讓我來拿天空之鎧。”扎卡里開門見山地說。

“當然可以……”蓋瑪笑著行了個“請”的手勢，虛空中便浮現一套鎧甲的虛影——

只是虛影。

“你還在磨蹭什么？”

“我只是有一些好奇……您拿到天空之鎧后，我會不會也像伊布魯那樣——下落不明呢？”

蓋瑪謙卑地笑著。

“什么意思……？伊布魯怎么了？”扎卡里在背后做著手勢。

和伊布魯不同，蓋瑪是高級思考能力的NPC——和米爾多拉斯同級。

據說雖然米爾多拉斯貴為魔王，但其實大多數惡行都是蓋瑪所為……所以也許蓋瑪的智能反而比他更高一些。

但蓋瑪會知道伊布魯的事，還是讓扎卡里心中暗暗一驚。那可不過是昨天才發生的事——與有系統日志的米爾多拉斯不同，他是不能知道其他地方發生的事的。

布萊頓等人暗中做好準備。

“桀桀桀……不過是玩笑而已。”蓋瑪笑著把手一揮，虛影的鎧甲立刻實化，他慢慢退后，臉上露出嘲弄的表情：“伊布魯那個蠢蛋——和他不同，我不會輕易和您作對，您有處死我們的權力，我也不會過問原因——您要是想拿走這鎧甲，請便。”

扎卡里看著他。蓋瑪回以笑容。

這話里有試探的意思，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去拿。”扎卡里對戰士說。

戰士點點頭，走上前去。

不管他有什么別的打算，只要他愿意給天空之鎧，也沒必要當場撕破臉。

——察覺失敗。

戰士的頭上出現檢定骰子——

“別碰！是假的！”

就像看準了扎卡里開口，不能念咒的實機一樣——

‘創造半位面’——一個不需要語言成分的八環法術——是出發前扎卡里特意去學的法術之一，沒想到能派上用場。

扎卡里以動作應對——一道通向一個空房間的半位面門將火球吞進……然后激發出劇烈的爆炸。

蓋瑪臉上的笑意更盛——口中咒文不停，更多的火球從四面八方向扎卡里幾人炸來……

該死，與這個世界的法師比起來，我們的法術施法太慢了——差不多六秒才能施展一個魔法……

“殺了他！相信我們！”

布萊頓敲著盾牌，大聲說。

“……”

連續的爆炸聲響起——蓋瑪的頭顱落下。

時間停止期間，血光劍斬下了他的頭顱，就和伊布魯一……

“桀桀桀！你把它用掉了。”

天上響起聲音——是蓋瑪的聲音。

第二個蓋瑪？不，地上的蓋瑪身子與頭化作泥土。

神殿上方，近百米米的高空之上，蓋瑪憑空漂浮著，大笑道：“不許動！否則這次真會把他們化為灰燼。”

蓋瑪指指地上的布萊頓等人，

“第一次見到您，我就在想應對您和您那把紅劍的辦法……那樣強大的法術，是不能連續釋放的對吧。即使您還能用第二次，也沒有辦法砍到我。飛行？變龍？在您那么做之后，我就會把他們全殺了。伙伴之間的友情，真感人啊。”

“……”

布萊頓他們身上泛著[游戲人]的效果色，牧師正在為大家治療——那一陣魔法爆炸他們勉強抗了下來……又或者是蓋瑪刻意手下留情以挾持人質——

“你想要什么？”

“您手上的兩件天空套裝。我會為米爾多拉斯大人好好保管——不過算了，”

蓋瑪臉上的笑容相當詭異，

“折磨您更吸引我的興趣。”

一道雷電劈在扎卡里身上，造成二十來點傷害——扎卡里悶哼出聲，然后笑了起來。

“……您笑什么？”

蓋瑪的笑容有些遲滯。

“你對我們有些了解，但不多。”

扎卡里用通用語笑著回答。蓋瑪聽不懂。

又是一道轟雷劈下。

“您笑什么？”

“你被這把劍吸引的注意力太多了。我有兩把劍。”

扎卡里笑著說。

“你笑什——……”

蓋瑪再沒有說完——扎卡里腰間的精鐵劍已不在劍鞘里，它斬斷了蓋瑪的脖子。

當一件武器的威脅足夠大的時候，往往會讓其他的細節顯得微不足道。

扎卡里預想到可能與他們開戰的可能，一開始就展現出了強勁的實力——過于注意紅劍的蓋瑪，沒有察覺到扎卡里被雷轟擊時，悶哼下的‘時間停止’咒語。

蓋瑪從空中落下……

他的尸骸頭上轉起了檢定骰——

“Explosion——！”

瞬發的爆炸在空中炸響，魔界山上飛翔著的巨龍都嚇得往外逃竄，爆炸正中，蓋瑪閃爍著[游戲人]的光效，徹底消失。

“呼——干他奶奶的。”

扎卡里長舒一口氣。要不是后來死纏爛打找死活不愿意教爆裂魔法專精的惠惠磨了大半天，也許今天真要減員。

[游戲人]……真沒想到蓋瑪真有這特性。

兩個九環，一個八環，一整條藍，再加上“未來坍縮”——這個葬禮夠豪華了吧？

還是不夠謹慎。

來的路上的烏鴉，現在想來應該是蓋瑪的使魔。他早就布下眼線，設好分身，欺瞞骰子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因為他的本體在天上。

……回過頭想想，蓋瑪的應對有些過于巧合了——不會被讀出謊言的假身，在說話期間攻擊防止施法，知道有飛行手段……但卻總有巧合的成分——他也許只是放了個分身，也許只是以他們的咒文施法方式推定，也許只是猜中了。

但他為什么裝死？

游戲里應該沒人會因為砍中了他的脖子而結束攻擊——只有看到他的HP確實歸零，結束戰斗界面——

他知道我們不是游戲角色？

出神間，天上輕輕、勻速地落下一套亮白色盔甲，與先前看到的那套不同，這套身上泛著淺銀色的光芒。

完成治療的戰士走過去，將它拿起來——“很輕，應該就是這套沒錯了。”戰士點點頭，松了口氣。

“我們回去吧……辛苦你們了。”

“下次我再也不當誘餌了……”

“我感覺還挺爽的。”

“治療費結一下。”

“哎……”

“我們可以回去找米爾多拉斯合成裝備了吧？”

“這是哪？你們是誰？”

——扎卡里的汗毛直豎起來，準確地說，是有些炸鱗。

沒有聲音，沒有光效，沒有任何征兆，在扎卡里他們轉身離去的時候，背后傳來了一道年輕而陌生的聲音。

他們回過頭，是一個十來歲的青年男孩，說著這個世界的語言，金發，對他來說過長而要落到地上的藍紫色披風，拿著一把劍。

劍身亮起，是與戰士手上的天空之鎧、小山雀包里的天空之盾一模一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