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完信號彈，羅納德喝了口酒暖暖身子。

在疤瘌城的時候，他恨不得光著膀子上街，如今來到這雪地里，穿著厚實的羊毛大衣，不便倒是其次，難受的是這刺骨的寒冷。

并不是一直如此，進這里前，他還用手斧扇著風，但他此刻打了個寒噤。

他面前有具尸體，脖子上流出的紅色潺潺溪流還未凝結，鐵木森林中正傳來樹葉沙沙聲。

“別躲了，出來吧。”他試著說。

有些不對勁。空氣不知何時變冷了許多，變化之突兀就像夏日的冰飲澆在了背上——但他就是不知是何時改變的。

羅納德收起手斧，抽出精鐵長劍。

一雙雙藍色的眼睛從樹林的陰暗處探出來。金發碧眼的人兒他見了許多，但這樣的藍是第一次見——就像燃燒著的冰。這個比喻也許很奇怪，但他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來描述這種會搖曳，會粼粼閃耀的瞳孔了。

它們的身形異樣高大，膚白如雪，盔甲隨慢悠悠的腳步在月光下變著顏色，一會白如冬雪，一會黑如墨汁。

羅納德便是在這時拉的信號彈。

烈酒有時會沖昏人的頭腦，但也會給人熱量。

只有一“人”向他走來。

“凍僵了么？一起喝一杯？”羅納德向它拋去空瓶，雙手握住劍柄。

薄冰般的奇怪刀刃斬破了空瓶，碎片后方襲來羅納德的長劍，在它一劍揮出的破綻下，他奮力斬在它的脖子上，異樣之物旋轉飛出，騰空五六米才落地。

但它再度站了起來，摸著有些歪斜的脖子，站了起來。

別說人的脖子，就是龍的鱗片，他也曾用這把劍砍穿過——羅納德預想中，應該是一個慘白的人頭旋轉飛出，但別說砍斷，那平白無奇的柔軟皮膚連血痕都沒看著。

它口中吐出一句他聽不懂的話，周圍那些和他長得一樣的家伙也動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

在羅納德確認的時候，有“人”揮劍從他的背后砍來，薄薄的冰刃劃破空氣，羅納德側身閃過，左手緊抓住它的右手腕，一劍從它下顎向腦袋里捅——精鐵的長劍刺進它的皮膚，寸寸斷裂崩碎。

更多的它們一擁而上——

羅納德一腳蹬開面前的敵人——轉身開溜。

魔法的事他并不懂多少，但顯然眼前的事已經超出了羅納德的常識。

老板好幾次吩咐過，打得過的時候才打，打不過就直接跑路。

他看了看被冰霜覆蓋的左手，只抓了幾秒，左手已經被凍得生疼——如果不是那些奇妙的超凡效果，說不好左手已經被凍掉了。

武器不生效，徒手更不用考慮……即使開了狂暴，羅納德也想象不到取勝的辦法。

跑了好一會，羅納德氣喘吁吁地回頭，確定背后已經沒了那些怪東西，才松了口氣。

——他的面前有一具尸體，脖子上流出的紅色潺潺溪流剛剛凝結，鐵木森林中正傳來樹葉沙沙聲。

羅納德摸摸腦袋。

樹林里的木頭在他眼里都別無二致，就像左手和右手差不多一般。但同樣裝扮的死人、地上的碎玻璃、還有斷劍的劍柄，似乎在向他低語，這就是剛剛的地方。

有這么倒霉？這么大的樹林，剛剛好就跑回原地？

他背后確實沒有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在他面前，它們手中持著泛蒼藍光芒的半透明劍，一個，兩個……向他逼來。

——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們，遮斷月光。它們紛紛抬起頭，在盛大的龍炎中消失不見。

“老板吉祥！”羅納德向他打招呼。

——

扎卡里確實想抓一只那個東西。

他瞄準的是羅納德和那些東西中間，但龍炎落下后，積雪被氣浪掀飛，視野恢復時，已經見不著那些高大的怪異身影。

“光聽描述，有些難認。”

和真這么回答他的問題。

“哎呀！楷模楷模！”

米爾多拉斯——現在是雷克斯的模樣——一出來，就熱情地握住和真的手，上下搖著，“您可是咱真切的標桿，久仰久仰，我對您的敬仰就如高山流水源源不絕——”

“這個男人？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吧？”

阿庫婭在旁邊插嘴。

“啊？你好像有什么意見？也不想想是誰辛辛苦苦養活這個家！？”

一臉受用的和真跟她吵起來。

扎卡里身上沾的雪還沒融化，是他把雷克斯帶到了和真的豪宅里。

似乎打敗魔王后，他們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之后，羅納德和扎卡里再次向雷克斯說明了打聽到的消息。

野人，鬼影森林，維斯特洛，死而復生的人……

“啊，維斯特洛啊。這個我知道。”雷克斯終于松開握著和真的手，“就是不知道是哪個版本。”

“……哪個版本？”

“不算衍生作品，最有名的維斯特洛大陸是兩部作品的主要舞臺——原作是小說《冰與火之歌》，以此為基礎有電視版《權力的游戲》……啊，電視版也算衍生作品吧……要是算是衍生作品那可就多了去了……”

“作品？這也是虛擬世界？”

扎卡里無視他的絮絮叨叨，抓住重點問。

“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我就在你面前，和真先生也在我面前。這不重要吧？”

雷克斯說。

“不，重要。”和真舉手說，“如果是虛擬世界，可能會受‘設定’的影響。”

“……倒也是。不過……”雷克斯思索少許，偷偷瞥了和真一眼，“也許游戲世界之外，沒那么大影響。”

“仔細說說這兩部作品的事。”扎卡里對雷克斯說。

“那倒是沒問題。維斯特洛上有七大王國，被征服者伊耿靠三頭龍武力征服統一了大陸，建立了統一的王朝……從你們剛剛的描述來看，你們的出生點——哦就是剛進入世界的地方——應該是絕境長城以北，由野人王統治的地方。據說許多許多年前，維斯特洛曾鬧過尸鬼，先民將它們驅趕到了永冬之地——比鬼影森林更北，無人探索，也沒有地圖的地方。你們見到的不是尸鬼就是異鬼。那之后，維斯特洛人有許多年沒見過異鬼和尸鬼。從你們的描述來看，你們進入這個世界的時間應該在故事開始前不久到打敗尸鬼大軍之前——大概幾十年間的某個時間段吧……確實很粗略，但沒有更多信息了嘛。”

頓了頓，雷克斯又說，“小說和電視劇在中后期開始產生分歧，電視劇在‘權力’的道路上越走越歪——我的評價是，最終季一坨謝特，小說么……離完結還差得遠……”

“我可以問一些問題嗎？”

扎卡里說著，掏出一疊紙——阿庫婭見了，一個哆嗦，嘴上說著“我要去打理田里的秋刀魚”

消失不見，和真說著“啊要準備卷心菜狩獵的事了”也溜之大吉，只留一臉茫然的雷克斯，迷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