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勇士沒有死’——

我，肯尼迪·蘭特尼茨，

于此宣言，

屠龍勇士喬納森已經死去——

然新的屠龍勇士已經蘇醒，

愿望已經達成。”

——青杜鵑騎士

第七日，真正的第七日。

扎卡里帶著布萊頓小隊穿過一片片廢墟，清開地下入口的障礙，下到地下。

木樓梯依舊完好無損。

小子們縮著身子，見到是扎卡里他們，才松了一口氣。

“哪些事實保留了下來？”

戰士問。

“我們已經盡過力了。”

是布萊頓回答的他。

……通道里幾乎沒有血腥味。幾乎。

“你們來了……”威廉來接他們，表情有些疲憊，“……來得正好，我手上的事情少了許多。”

——

威廉帶著幾人來到會客廳，撥動一本《和平的哲學》，書架便移開，露出背后的暗門。

“和平的背后是殺戮，很諷刺吧？”威廉笑了笑，沉默少許，對扎卡里說，“待會……我希望你們的怒火只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與小子們無關。”扎卡里回答。

會客廳的暗道連接著的是地下的地下，這地道顯然粗糙得多，長長的隧道里沒有一點燈光，似乎下行了二三十米，才遇到一扇門。

威廉打開門，門后有許多蒙面的黑衣人。

“剛進城的那一天，刺殺你們的，是我們的人。”威廉說。

小山雀的眼睛直直盯著一面墻，上面掛著許多面具——長喙白面，讓人有些不好的聯想。

“介意送我們一張面具嗎？”扎卡里對威廉問。威廉茫然地點點頭。

“只有這件事？”扎卡里又問，“我記得你的宣言，‘蜜蜂會蟄熊’的宣言。”

“……紅龍是‘我們’招來的。”

“什么時候？”

“……‘吹響笛子’？六天前。以一點點名聲，一點點榮譽為誘餌：殺死屠龍勇士，或者盤踞布姆贊王國百年的紅龍——的機會。當然，實際情況要復雜得多。您知道的，‘我們’說到做到，那頭熊死了。即使是獨角鹿，在龍面前也弱不禁風，報復的長矛不可能向龍擲去……龍到來的那天，也就是前天，蜜蜂們出了窩，在龍炎之下，尋找那頭熊……可惜最后下手的不是‘我們’。”威廉說，“我們沒有料想，獨角鹿也派了蝎尾獅來……小子們的情報晚了一步。再度感謝您。”

威廉在欺瞞。紅龍來自東境，布姆贊王國國土之外——紅龍的到來是一場交易，而不是一點點誘餌……甚至黑袍法師會來的事，也并非“晚來一步”。小子們已經截到，卻放了出去。

扎卡里看著久違的未來坍縮結果，微微思忖。

“‘你們’是誰？”

“‘我們’就是‘我們’。只是討口飯吃的私人武裝。”

——梭勒帝國。公牛國徽。

有些驚人的結果。

威廉所屬的是那個公牛徽的國家——據說民風淳樸，崇尚公正與光明。

火紅黃昏……那日暮光港口到處都是公牛徽的騎士——

“說謊。”

摩挲著長喙面具的小山雀忽然開口。她很少這么與人針鋒相對。

“不錯，是謊言。‘我們’比我所說的更大……但我必須隱瞞，為‘他們’——我們的客戶，從拿不動黃金長劍的貴族，到感覺冠上珠寶沉重的肉食者——負責。我說的已經足夠多了。”

“說謊。”小山雀看著威廉。威廉輕吸一口氣：“是的。但我不能說更多了——背后的事，也與這幾天的事無關。”

“只有這兩件事嗎？”

扎卡里問。

“……是。”威廉說，“因為我的魯莽……引發了大規模的災害……”

……真的僅此而已么。沒有欺瞞檢定，威廉相信此事是自己引起的，但驅使一頭龍可不是易事，何況是一頭紅龍。

“為什么我不知道這里？”羅納德忍不住問。

“我們培養過你……但是你的腦子……”威廉說，停頓片刻，“……不適合干這一行。”

“你似乎輕描淡寫地在罵我。”

“事實如此。”

——

“雖然我們食言了，但那是不可抗力。”扎卡里幾人闖進城主室。

“‘這幾日不會有奇怪的事發生’……太陽之神……我希望你們此次來，是來告別的。”

消瘦的城主按著太陽穴，他桌上堆起如山高的文件。

“復仇的感覺如何？”扎卡里向他問。

城主停下筆，銳利的目光刺向扎卡里。

“在你叫之前，提醒你一下，地下那些刺客不會動我了。”

“……我知道。相信我，我們達成共識的時間要早得多——刺客可殺不死傳說巨龍。”

城主低頭，繼續埋在案桌上。

“以窩囊聞名的疤瘌城城主，收到了王國的密函——關于一些強人所難的命令，比如封鎖暮光港口來的消息，比如偽造屠龍勇士……使得他連城外的難民問題都無暇管制——將這些問題委托給了地下的合作伙伴。”

扎卡里說，

“城主想的卻不是完成任務——這也許會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卡文迪許家會派人來——作為親鹿派的一員，你早就收到了他們發來的信……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挑動查斯·卡文迪許的自負，如何激起地下的仇恨——但一切都很順利。查斯死了，偽造屠龍勇士的罪名被卡文迪許家背上，你不用擔心你的腦袋。”

“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城主說。

“也許。但蘭特尼茨家的騎士給我留了一封信，揭發了你是如何慫恿他向布姆贊北方‘新神’許愿的——利用安插在暮光港口，卡文迪許分支的間諜仆人……”

“你想要什么？”城主停下筆。

“密函，和關于‘新神’的所有信息。”

——

“我敬愛的主母大人——我不得不親口告訴您一個遺憾的消息：喬納森·馮·卡文迪許已經死了。”

青杜鵑騎士單膝跪地，頭深深地低下去。

蘭特尼茨家大殿清冷又空曠，座上那位頭戴寶冠的老太婆發著抖站起來，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響徹大殿：

“屠龍勇士必須活著——！！！我們……”

“是的，幸不辱命。”青杜鵑騎士堅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屬下見到了‘那頭金龍’。在他身側，是新一代屠龍勇士——亞里·巴比倫。”

“正如童話里所說，機會留給會抓住機會的人……屬下誠心請愿——與那位扎卡里大人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