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森……試圖掌控命運者，終將被命運愚弄。

希望你不要苛求不應之命途。

我代米卡爾國王之命，以納星頓領主之名——授予你十字騎士稱號。

愿劍與海風指引你。

向七圣神起誓，我絕不會讓你的劍與榮譽蒙灰。

——納星頓領主（已故）

“扎卡里先生！”

“我就知道扎卡里做得到！”

阿克塞爾城鎮柵格閘門內傳來歡呼聲。

扎卡里拍拍灰塵，笑著往回走。

惠惠他們是最先跑出來的，扎卡里與他們一個個擊掌慶祝。

“誒等等，昨天店里好像也看到一頭紅龍？”有一位冒險者皺起眉頭。

扎卡里：“……”

“你說什么呢！扎卡里先生是那種人嗎？”

“就是！怎么會呢！我聽說魔王城里還有一條紅龍，肯定是魔王軍的人干的！”

“厚顏無恥的魔王軍！我們跟他們拼了！”

扎卡里：“……”

“干得不錯嘛！虧你之前還說自己早都不知道怎么戰斗了。燙！”和真用力拍了拍扎卡里的肩膀，卻被火焰的余溫燙得縮回了手。

“龍的謙虛一般都是自負，我不同，我不謙虛，我是真的生疏了。”

扎卡里老實說，“開了加速術我應該是能六打吧？記不太清，剛剛才發揮出三打。愛莉希雅的嘲諷也有一點用。”

愛莉希雅驕傲地挺起胸膛。

“也不錯嘛！挺有冒險范的——就這么一個一個單挑，把干部打敗，接下來打倒魔王——”

“[神圣解咒！]”

和真說到一半，阿庫婭突然召喚出手杖。

一道圣光從阿庫婭身上照向扎卡里。

“那個[死亡宣告]好像還沒有解除，我就提前凈化一下好了，不用客氣！”阿庫婭笑著拍了拍扎卡里的肩膀，“再怎么說我也是女神嘛……真的不是重名而已哦！”

扎卡里和愛莉希雅兩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互相看向彼此。

沒有顧及兩位的異樣，城鎮閘門打開，冒險者們激動地繞在阿庫婭和格雷森身邊，歡呼起來，阿庫婭適時地表演起“花鳥風月”，精彩的表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慶祝會結束后，扎卡里又召集了各位。

“等一等。我最近逐漸開始明白了——扎卡里先生每次這幅表情召集我們，好像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次不會又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吧？還有什么比魔王軍來了更壞的事？”

和真在扎卡里開口前打斷道。

“咦！？不會吧！”

蕓蕓抱著逗之助。那是只嬌小的黑貓，額頭上好像有什么紋樣。

“比起這個，我們應該討論賞金的分紅吧？我們組隊的時候可是說好了報酬平分哦？”

說著這種話的人是阿庫婭。

“說起來，今天的每日一爆還沒放呢——和真，待會陪我出去走一趟？”惠惠手上拿著魔杖，“這次是扎卡里解決了干部，可是下一次我可不會輸哦！”

“……我可能不會待在阿克塞爾了。”

扎卡里捂著頭說。

““““誒——！？””””

除了愛莉希雅以外的人都驚呼出聲了。

愛莉希雅倒是毫不意外的樣子，臉上還是一幅標準的微笑。

“我說過我是來找人的。”扎卡里說，眾人點頭，他繼續道：“我來這里的目的已經完成了。”

“嗯？？？你要找的女神是貝爾迪亞？不認同，我水之女神絕對不認同！”

阿庫婭反應很大。

“格雷森的目的是解除狂化詛咒，就在剛剛，阿庫婭凈化[死宣]的時候順帶凈化了。”

愛莉希雅補充道，“既然目的已經完成了，自然沒有停留的理由了吧。”

“等等！那魔王軍怎么辦！？”

和真拍桌子站了起來。

“不對吧！扎卡里身上應該沒有詛咒才對吧？不然身為‘水之女神’的我不可能沒有感覺到才對！”

阿庫婭似乎意識到這可能是她引起的結果，爭辯起來。

“這個嘛……‘死亡狂化’是保護格雷森的‘祝福’，只不過是以‘詛咒’的形式呈現的，也就是一半祝福一半詛咒，氣息中和了。”

愛莉希雅笑著解釋道。

“對吧！不是我的錯……疼！和真，你打我干什么！”

“笨蛋——！現在是爭這個的時候嗎？扎卡里要是走了，魔王軍怎么辦！”

在場只有和真一個人說出了這件事。

蕓蕓和惠惠也有些不安地看向扎卡里。

扎卡里也在思考。

阿庫婭其實真是女神——這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結果打亂了他的計劃。

和真說她腦子有病的時候，是俯在扎卡里耳邊說的——以這個視角，看不見和真的頭頂。

追求了兩千年的愿望……竟然以這么莫名其妙的形式實現了第一步。

要從“不老不死的魔龍”變回人類，在扎卡里的設想里其實只需要兩三步：

一是解除“死亡詛咒”，拿回人類的理智；

二是獲取其他力量，保證變回人類后能有自保之力；

三就是變回人類了。

老實說，他沒有什么實感。

“追求掌控命運者，必將被命運愚弄么……”扎卡里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想解除詛咒，這絕非謊言，但是這個時機——”

“格雷森許愿回原初世界就好了。如果愿望沖突是無法許愿的，許愿成功就代表‘打倒魔王’和‘阿庫婭回歸天界’沒有我們也可以達成。”愛莉希雅說。

“——你很聰明嘛！就這么決定了！”

扎卡里刻意不去看她頭上的骰子，任由她蠱惑自己，瞬間所有的煩惱消失無影無蹤。

是她魅惑我的，可不是我沒心沒肺——

混亂中立的事，能叫沒心沒肺嗎？

“——等等！我們這邊的愿望還沒有解決，你們走后會變成什么樣？”

和真拍起桌子來。

愛莉希雅和扎卡里別開了視線。

對不起，和真先生，雖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們轉移過來而導致的，

雖然我們知道你們很急……

我也不是什么殘忍之徒，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化為廢土——

我會閉上眼。阿門。

扎卡里在心里為他們祈禱。

“……扎卡里。”

和真忽然一幅沉思者的表情，而扎卡里已經打定主意不聽不看不想。

“你是許愿解除的詛咒是吧？這個愿望是‘正常’實現的嗎？”

和真說。

……人總是這樣，越是不打算想就越容易多想。

扎卡里頭腦風暴起來，看向愛莉希雅——愛莉希雅心虛地撇開了視線，還試圖吹著吹不響的口哨。

——這次的愿望太順利了，一開始就落在能解除詛咒的阿庫婭附近，然后在互相不知情的情況下以巧合的形式完成了愿望，時間上甚至沒過多少天——

到此為止的發展，簡直是許愿界的良心。

要是這湖中仙子真這么好心好意，扎卡里也不會被折磨了兩千多年。

“——你好？這個愿望有問題對不對！”扎卡里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愛莉希雅吹著不響的口哨，一點一點笨拙地遠離扎卡里。

她知道扎卡里能看出謊言，干脆就什么也不說了。

扎卡里幫她解開了繩子——然后用繩子勒在她脖子上。

“唔咕——！？救命……”

這一切轉變得太快，明明幾秒前他倆還是一幅革命戰友的表情，怎么轉眼就成了仇敵？

眾人沒有反應過來，幸虧扎卡里似乎不是真想至她于死地，在愛莉希雅咽氣前松開了繩子。

“愛莉希雅。”扎卡里開口，“我希望我們可以保持一種互惠共贏，沒有保留的關系。”

被阿庫婭治愈，復活過來的愛莉希雅猛烈地咳嗽著，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格雷森，你很可怕，我沒辦法坦誠待你……這是真話。”

“我向來很可怕。”扎卡里沉聲說，“湖中仙子，如果這幾日的相處讓你有什么誤會的話，我必須提醒你，我向來很可怕，這也是你賜予我的紅龍血脈導致的。因為我，因為你，數不盡的生靈死去了，我必須斷絕這詛咒，最壞的結果，是以某人的性命作終。”

“不！詛咒已經不在了！”愛莉希雅調整好呼吸，飛起來。

“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你冷靜聽我說。”愛莉希雅飛到扎卡里面前。

“‘死亡狂化’原本的效果是‘受到死亡威脅時自動驅逐威脅’，是半祝福半詛咒。”愛莉希雅說，“阿庫婭搞不好真是女神，凈化的效果很強力——她將半祝福半詛咒凈化成了‘完整的祝福’了，所以整個效果完全翻轉……”

“翻譯翻譯。”扎卡里沒聽懂。

“‘死亡狂化’現在變成了‘遇死弱化’。”愛莉希雅簡短地說。

……這樣啊，詛咒完全凈化了啊，這不是挺好的。

——不對啊啊啊啊！

“你**的！”扎卡里一拍桌子，愛莉希雅身子一縮，快速說了句：

“我要殺你。”

毫無預兆地，扎卡里長出一口氣，軟綿綿地趴在了桌子上。

熟悉的感覺，只需要口頭威脅就能生效——但是這效果倒是新穎得很。

扎卡里騰出一只手。

小仙子背后浮現出紋章，她尖叫著打滾，直到她撤回了她說的話，取消了壓抑的效果。

“暮光港口會有屠龍勇士到來。”

扎卡里坐起身，活動筋骨。

‘扎卡里，哈薩爾礦城的‘屠龍勇士’已經出發了，他們的目標是你。’圣武士布萊頓幾天前在暮光港口說過。

早先的預測結果，只有只有單方面被屠殺，或者狂化后同歸于盡兩個結果。

取回思考自由后，扎卡里有自信憑著經驗優勢勝得一籌。

但如果再額外算上這個debuff估計就夠嗆了。

似乎是因為料想中的狂風暴雨并未來襲，愛麗西雅轉了個身，護住腦袋。

“扎卡里先生……”蕓蕓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幅景象幾人都不陌生，很像惠惠放完爆裂魔法后動不了的樣子。

“這個效應并非基于魔網而施展，于我而言，無異于一個新體系。從頭解析花費的時間太長。”扎卡里終于開口，

“不過既然這個位面存在從負拉到正的途徑，就一定有從正拉到負的途徑，最終也一定有辦法取得二者平衡——取得一個既不是詛咒也不是祝福的位置。我有一些思路……但這點時間不夠用。魔王軍一定來的更早。”

“當下需要的，是一個規避這個debuff的思路。”

“不過，無論如何，這可真是個最壞的好消息。”

扎卡里說，

“我們走不掉，而世界要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