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確定了下一站目標，但其實扎卡里并沒有立刻出發(fā)。

還需要一些事前準備。

“叮咚~”

“歡迎光臨……啊，是扎卡里啊。沒錢就別來了……我手上的藥水訂單可多著呢。走走走。”

“你待會可別哭著求我。”

扎卡里捏著鼻子，在這個矮小又昏暗的小屋里前行，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那些用途不明的瓶瓶罐罐，以及看起來就很不妙的彩色液體。

“哼，就你這窮酸樣——城里的衛(wèi)兵還在找你呢，上次你燒了廣場的噴泉……然后失蹤了十來天——巧手們都在怪你呢，巡邏力度加強了，活兒不好拿了。”

矮小的工作臺后走出來一個矮人，絡腮胡、單邊金絲眼鏡，左手點著煙，右手翻看著一本書，“我說，有錢先去把罰款交了吧，我可不想去牢里撈你。”

這矮人顯得很漫不經(jīng)心。

扎卡里輕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瓶魔藥——維茲魔道具店的滯銷品——輕輕拍在他身邊粗糙的工作臺上。

“之前我在你這當?shù)舻哪切〇|西還在嗎？”扎卡里問。

“——這是什么？！”

那矮人見了魔藥，頓時神情大變，雙眼像發(fā)光一樣來了神，合上書，掐掉煙，就要伸手來摸——扎卡里將手一收，讓他撲了個空。

“所以我們可以開始談談了？”扎卡里微微一笑。

“沒問題！沒問題！你上次拿來賣的貨……只剩下活化盾、通曉語言頭盔和血光劍了——先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

矮人眼中滿是饑渴神色，連連伸手爭奪，扎卡里裝作不小心被他爭了去——免得讓這不修邊幅的矮人碰臟了衣服——

“吉兆之刃呢？”

“賣了。你怎么會覺得這種能放許愿術的傳奇之物還會留在倉庫里——你聽說過兩年前的紅色晚宴嗎？晚宴的主人就是那把劍的顧客，那把劍也下落不明了。”

一拿到魔藥，矮人立刻捧在手心里，癡笑著，快步回到工作臺前，拿出紙筆，癡迷地研究了起來。

扎卡里趁機環(huán)視著這個房間。

這個“商店”只有尋常店面的四分之一大小，落在偏僻的小巷里，沒有窗戶，光源只有打開的門射進來的陽光，以及工作臺的一枚熒光石，地面沒作裝修，只是大小不一的石磚鋪了個地面，甚是寒磣。

這矮人把二樓當儲物間，而一樓當作工作室兼?zhèn)}庫，來路可疑、成分可疑的魔藥和素材滿地都是——比如巨人的指甲碎片、蜂鳥的舌頭、蝎子尾巴、沒有身體卻還超乎常理地跳動著的小心臟……他堅持“素材存放過程中發(fā)生的不純反應也是靈感的一部分”“和魔藥會中毒純屬無稽之談，是那人身體不好”而拒絕做整理、清潔。

但這寒磣而又古怪的矮人卻是個懸賞金額比扎卡里都高的逃犯——他逃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來，開了家當鋪，偶爾做些研究工作，如今也許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矮人記錄完外在特征，搓著雙手，將維茲的魔藥瓶打開，倒了一小滴魔藥到嘴里。

一股清香在舌尖散開。

“怎么樣？“

矮人閉目感受片刻，猛地睜開眼睛：“好！太好了！”

“材料……完全想不出是什么……”矮人細細回味著，喃喃自語，“功效，增幅智力？我對魔網(wǎng)的感應和理解都提升了……這只是一滴，實在難以想象全服用的效果……”

“扎卡里，你打算賣多少？”矮人興奮地問。

“事實上，有人說‘沒錢就別來了’，我正打算走呢。”

“咳！別這樣……扎卡里老兄，算我不對……今天你要在我這買東西，我給你打九折——啊不，八折！”

矮人的臉上竟露出了些許諂媚的笑容，“這種功效的魔藥在幽土大陸上絕對沒有第二瓶——又是這種時期……你這拿出來又不賣，不是折磨我嘛……七折！不能再多了！”

“行。讓我抄‘時間停止’的法術書，還有，兩萬金幣。”

“兩——萬？！這都比得上一個貴族莊園了——你不如去——”

“這不只是加智力的藥水。這藥水還能大幅提升生效概率和豁免難度，大幅度——10分鐘內(nèi)，你釋放的法術幾乎不能被豁免，原先不能生效的目標也能成功生效。”

扎卡里煞有介事地說著，明顯見到那矮人瞪大了眼睛，呼吸幾乎停止。

“需要開一個誠實之域嗎？”扎卡里問。

“不、不用。我相信你。我對我的眼光還挺自信……但是怎么可能……直接加豁免難度的藥水……這可是法師的夢想……兩萬……又趕上征兵……！”

矮人有些失神地呢喃著，像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一般，突然閉上了嘴，過十來秒，才咬咬牙：“可以！但我也要有個條件——你的這份藥水不能在別家賣，往后的價格只能是一萬五金幣。”

“嘖……行。”

扎卡里表情非常不舍——裝的——這讓矮人肉痛的臉舒展開來：“不過我現(xiàn)在暫時沒這么多錢……你看……”

“活化盾、通曉語言頭盔、血光劍我都要了，我再挑點魔藥和裝備……”

“好嘞！”

——反正一般人也不會買第二瓶。維茲作為店主越做越窮是有原因的——她的魔藥非常一言難盡，比如這一款，確實可以讓敵方豁免難度變高——但副作用是自己也會成為施法效果的對象。“原先不能生效的目標也能成功生效”指的其實是這個意思。

如果對敵方使用狂笑術，那施法者也會陪他一起笑，搞不好比對方笑得更大聲。

這魔藥在那個世界的價格也不算很貴——以后可以多淘點其他的魔藥，也算幫維茲一把。

“拿去。”矮人從二樓樓梯下來，摸出一張卷軸，直接丟進扎卡里懷里，“抄好還我。”

“還有盾、頭盔、劍。”

他說著排出三件裝備。

扎卡里先拿起劍，在自己的掌心劃了一下，然后使用治愈術——傷口并未愈合，仍在淌血。

這是血光劍的效應，它造成的傷害無法通過快速再生能力或魔法效應恢復，只能隨休息時的自然恢復而恢復。

“你還怕是假貨？”矮人鼻里哼出不爽的聲音。

“生死攸關的東西，是要確認效果，不是不信任你。”

扎卡里將劍收回鞘，掛在背上，調(diào)整背繩。

矮人直直盯著他：“你該不會想對付那個龍盔勇士吧——據(jù)說他有好幾次莫名其妙的恢復經(jīng)歷——我勸你還是放棄，他有對龍?zhí)毓サ淖８＃壳八呀?jīng)殺死了一頭成年藍龍，一頭遠古白龍——他注定會成為兩千年后的第二個格雷森。我知道你們見過面，只是沒想到你還這么不開竅……”

“我殺了他一次。”

扎卡里輕聲說，矮人愣住。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差不多一個月。”扎卡里收好剩下兩件物品，“上次旅行什么也沒準備，累得夠嗆——這次我可不希望這樣。”

“……這樣啊……連你也要去避難啊。”

矮人似乎有些低沉。

“我不是避戰(zhàn)派，大體上，我是主戰(zhàn)派，至少有人把刀架我脖子上的時候是如此。——等等，你說的避難是什么？”

“戰(zhàn)爭。扎卡里。”矮人說，“屠龍勇士的劍總會先用來對準同胞，萬千年來向來如此。而現(xiàn)在的屠龍勇士已經(jīng)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