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還沒有亡故，就是在向死的方向活著。提前到死中去，向死而在。——馬丁·海格德爾

阿克塞爾城門外，忙忙碌碌的冒險家還在修補著前幾日大戰留下的隕石坑。

“……汝確定要這么做？”

巴尼爾嘴角上勾。

“……確定。”

龍化的扎卡里低下身子，掃了一眼阿庫婭。

“沒關系！我一定會把扎卡里拉回來的！”她好像有些緊張。

“……”愛莉希雅微笑著沉默不語。

“朝這兒來，”扎卡里對著巴尼爾指著自己的眉心，“搞快點，利索些。”

“[巴尼爾殺人光線]！”

……

“迷途的亡靈喲……歡迎來到死后的世界，不久之前，您已經不幸喪生了。”

面前，這個天使一樣的家伙這么說著。

扎卡里忍不住盯著她的胸部看。

“呃……那個？”

“哦哦，不好意思。”扎卡里干咳兩聲，收回視線，“你是那個被當作貨幣單位的幸運女神厄里斯吧——阿庫婭那家伙一直在說你的胸是墊的……一時好奇……。”

她的臉上有些發紅。

“喂！扎卡里！聽得見嗎？復活應該已經完成了，你隨時可以回來！”

阿庫婭的聲音從天空落下。

“嗯……總之就是這樣。”扎卡里站起來，“我回去了。咦……我怎么是人身。”

“……一路走好。”厄里斯微笑著，目送著他升天離開。

“擊敗許多干部，拯救世界之人啊，希望你今后的旅途一帆風順……咦——？”

“喲。”

扎卡里又出現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總之死一次好像不能完全解除……既然有效果，那就多死幾次好了。”

——

“我們要怎么回去？許愿回去么？”

“不不，愿望本身是一定會扭曲的，你要是許愿回去，那就一定回不到。格雷森你應該許一些只有在那個世界才能做的事。”

“……明白了。”

在高山上——那個送他們來的地下城門口，扎卡里在向愛莉希雅確定最后的事項。

布萊頓一行背著大包小包，先行進入了地下城。

扎卡里回過頭，和真、惠惠、蕓蕓、阿庫婭、維茲、巴尼爾、達克尼斯，以及許多阿克塞爾的冒險家們在揮手與他告別。

——在他們身后還有阿克塞爾的警察。

那受和真指使傳送日冕石雖然結果上炸死了史萊姆漢斯，但是也損壞了阿克塞爾的城墻——和真現在還在以破壞公物罪接受調查。

“魔王確定不需要我們幫忙嗎？”扎卡里還是不放心。

“放心！魔王女兒已經被王女打敗了，魔王城的結界已經形同虛設——魔王還只是一個區區老頭，我們人類的軍隊幾乎滿狀態，還有許多紅魔族人助力，甚至魔力礦石還剩這么多——簡單，簡直太簡單了！”

阿庫婭拍著胸脯說。

扎卡里記得這個——李弗拉格效應。

“好。”但是扎卡里沒有多說，只是笑笑，揮了揮手，走進地下城里，用繩子將布萊頓小隊、愛莉希雅、自己，綁在一起。

“祝福”的效果已經幾乎消除干凈——“祝福”向來沒有詛咒那么強力，有的詛咒可以伴隨幾百幾千個輪回——如果有的話——而祝福往往只能持續一生。隨著十數次死亡的剝離，“祝福”的效果已經幾乎不可察覺了。

巴尼爾的債務……和真這小子耍帥說反正礦石是給惠惠用的，費用當然要分攤，而且魔王的賞金肯定很多吧巴拉巴拉，說著這些事情，輕描淡寫地打算承擔一部分——面對著打算等扎卡里客氣一聲就順勢收回這些話的和真，扎卡里不客氣地稱贊起他來。

還有什么沒解決的事嗎？

扎卡里慎重地思考著。

“我覺得應該提醒你。”愛莉希雅說，“只要你愿意許愿，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這樣啊。

“我想在暮光港口喝暮光白。”扎卡里定定神，開口說。

一陣迷霧籠罩后，山頂再無神殿痕跡。

——

再次獲得視野時，眼前變得十分昏暗，就像在地下室一般。頭頂上隱約有一些熱鬧的聲音傳來。

眾人解開繩索。

“我們先在這里看看情況，免得有怪物冒出來。”布萊頓說。

“好。愛莉希雅，我們去看看。”

“我們到了。”她說。

“還是得親眼看看。”

兩人走上面前的階梯，推開頭頂的蓋子——刺眼的陽光與酒的香氣以及海的味道灌了進來。

干紅、甜果酒、葡萄酒……

扎卡里站上地面，僅憑氣味就認出這里的位置。

“暮光港口二號碼頭。”

他吐出一口氣，“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轉，就是這兒最大的儲酒倉庫，X十字家紋——城主的家業之一。我們右手邊是‘香料大道’，東大陸的孜然、八角、桂皮從這條道送至三號碼頭，然后送到世界各地……我對這里老熟了！”

扎卡里語言中有壓抑不住的雀躍感。

愛莉希雅卻沒有搭話。她雙手合十，眼簾輕閉：

“——將星星歸還于大地，將愿望贈送于星辰。”

她小小的身子上亮起光芒，一道柔和的白光沖天而起，消失在云頂。

扎卡里忍不住抬頭向上看。

“實際上，我對你說的這些不感興趣。”愛莉希雅睜開眼睛，撲撲翅膀。

“……你就沒有一絲思家之情？”

“我有，格雷森，我有，可我的家被某個家伙一口龍炎燒了，你記得嗎？”

“有這種事？實在是太過分了！等等你為什么問我？”

頓了頓，扎卡里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說當初地下城里我燒的那個小包裹？”

“才不是什么小包裹！那可是稀有的魔法物品——將它展開在地面就會變成一個湖——還有許多奇妙物品！”

小仙子臉上少見地流露出生氣的表情。

“……我得盡快去買瓶暮光白。我可不想哪輛馬車翻的時候灌我嘴里……”

扎卡里迅速扯開話題。

“這愿望不是那樣的。”

“……我希望如此。”

扎卡里快步找到一家就近的酒館，三步兩步走到吧臺前，

“老板！來瓶暮光白！”

“這不是扎卡里嘛，好久不見——給你。”

“非常感謝！”

這下不能出意外了吧，扎卡里迫不及待地擰開瓶蓋——

“……扎卡里？”

他身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扎卡里只瞥了一眼。

——去他媽的。

是哈薩爾礦城的屠龍勇士——一身漆黑的盔甲，腰間亮黑色的長劍，腰上掛著哈薩爾礦城的錘飾，胸口是布魯贊王國的獅盾徽，頭上戴著不露臉的龍角盔，即使在酒館里也沒有脫下。

扎卡里心中的喜悅被澆滅了個一干二凈。

在解除狂化前，扎卡里數次觀測過與他交手的結果，只要見面，就是只有一個大大的死字。

——媽的——老子我今兒個就是死，也得把暮光白給它喝了再說！

扎卡里動作迅速，仰頭便干，但那屠龍勇士動作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傳送！”

“艸！就一滴！”

老板回個身的工夫，兩個人就消失不見。

“嘿！你們的酒錢還沒付！……WTF？扎卡里這窮鬼就算了，怎么那位喬納森大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