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雷克斯所說，絕境長城足足有460公里長，兩百余米高，但當幾人看見這座由玄冰和魔法鑄成的龐然大物的時候，還是不免嘖嘖稱奇。

“一個人在它腳下，就像匍匐在大象腳邊的老鼠……若是橫過來看，比喻成沙子都顯得大了——他們是怎么在沒有魔法的情況下筑起這么一個奇跡的？我可想象不出來一群螞蟻建起了一只大象。”

羅納德摸著腦袋問。

“糾正一下，并非沒有魔法。”布萊頓繼續向前走，“在長夜結束后，‘筑城者’布蘭登修建長城的時候，魔法和咒語依然存在于這片大陸上。到現在，魔法似乎已經絕跡，但并非不可能再度出現。”

“加油吧，小伙子們，我們必須在天亮前翻越長城。”扎卡里拍拍手。

絕境長城是抵御異鬼的有效防線——羅納德遇見的那些東西應該就是異鬼，它們復活的死者通常稱為尸鬼，在長城以南駐扎的守夜人部隊，據說在全盛時期有十九座城堡，嚴格守衛著每一段城墻。

可惜時間的侵蝕是緩慢而絕對的，故事開始時的十九座城堡已經只剩余三座還有人值守。長城依舊在，十六座荒廢的城堡的守夜人卻不在了。

荒廢的城墻段給了野人們趁夜攀越長城的機會，雖然極難，但是是可能的。

——不過如果在故事線后期，又有十座城堡恢復了職能。

如果是那樣，倒也有一些好處……

“唔……”走在最前面的布萊頓突然悶哼一聲，幾人停下腳步，向他看去。

“有些奇妙的東西，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布萊頓回過頭，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攤攤手。

說完，他又繼續向前走。

跟著他后面的野蠻人、戰士等人在差不多的位置也悶哼了一聲，他們表情古怪，又繼續往前走。

“唔——！”牧師和小山雀的反應大些，他們各自咬了咬牙，又繼續用力往前走。

“……到底是什……”

扎卡里正要問，卻忽然如遭雷擊般刺痛。

——啊……

如電流傳遍全身般刺痛、酥麻，扎卡里想起雷克斯的話——“亞莉珊王后騎龍的時候，身下的龍好幾次都不愿意飛越長城，說不定有什么原因。”

說不定有些原因——現在扎卡里明白了。被這么電著，誰也不樂意過去吧。

只是沒想到離城墻還有兩百余米，就已經有感覺了——

扎卡里繼續向里走。只有最開始的刺痛感尤為強烈，穿越那個看不見的屏障后就緩解了許多。

這痛覺也不像是真實傷害，更像是幻覺——除了電擊感，還有厭惡感、嘔吐感、腥臭感、黏著感、阻滯感……總之許許多多令人或害怕或厭惡的心理情感陡然冒了出來，隨靠近城墻越發劇烈。

絕境長城不僅是用它龐大的身軀守護七大王國，亦是憑借著它修建時附加的古老魔法排斥著異鬼。

——扎卡里憑借著超越感官解析著個中奇妙，似乎排斥、防御的對象不僅是異鬼，還有其他魔法生物，比如龍，比如妖精，原理和功能尚不明晰，只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似乎已經沒有實際的傷害能力了。

盡管如此，持續八千余年的魔法，至今仍有這么強力的效果。即使放眼整個原初世界，恐怕都找不到能與之媲美的魔法師吧。

阻滯感好像不全是幻覺。扎卡里用力向前邁步，才能在愈發強烈的阻滯感中向前邁進——這種感覺他似曾相識，讓他有種抽出天空血劍的沖動……

“咿——！！！”

在他背后的愛莉希雅尖叫起來。雖然荒郊野嶺，讓她叫著也沒事，可她不愿再往前走了，她用手指觸摸了一下看不見的屏障，然后尖叫一聲連連后退，眼中滿是懼怕。

“你必須往前走。”扎卡里說，“長城外有狼，有尸鬼，有野人，還有奪命的寒風，你覺得它們中的哪個會善待你？”

“……不要，我感覺這個魔法……”她話還沒說完，一個繩環已經套上了她的腰，勒緊。

“咿——！！不要！！！”

繩子繃緊了。

在愛莉希雅的慘叫聲中，扎卡里朝她釋放沉默術。

——

先到達城墻下的布萊頓等人正在分發冰鎬和繩索，幾人互相用繩索相連，以免有人從高空墜下。

魔法含量越高，受到的精神干擾越大——幾人中最輕松的應該是羅納德，與魔法絕緣的野蠻人，除他以外，幾人的表情都不輕松。

愛莉希雅已經昏死了過去。

“這真的行得通嗎？我可沒爬過這么高的山。”羅納德給扎卡里遞來粗繩。

“你要是不放心，就再說一次。”

“‘我們幾人要攀越絕境長城，進入長城南方。’”他說。

待他頭上的骰子轉定，扎卡里仔細查看著結果……

幾幅畫面涌進扎卡里的腦海——長城上剝落的巨大冰片如刃般向他們落來……孤寂的長城另一面沒有守衛巡邏……

“嗯……有些變化，有驚無險吧。”扎卡里摸著下巴說。

從那漆黑的夢中醒來后，這個能力似乎成長了，以前只能看見長篇大論的文字，如今有時能看見一些畫面和聲音。

“我希望‘有驚無險’不是‘九死一生’的同義詞。”布萊頓說著，登山鎬鑿上冰面。

“不是那里，往左……大概二十米，對。警戒和視線遮蔽由我來負責，你們只管好好爬……注意力集中在腳上，用鞋上的冰爪釘進冰面，眼睛和腳必須都確認踩實了再往上爬，冰鎬和冰爪的落點不要在凸起的冰塊上，要取平整的冰……”

扎卡里再次叮囑，但話還未完，羅納德已經快速攀上了冰面。

“小子！我們比誰爬得快怎么樣！”

羅納德朝戰士叫道。

“這次賭點什么？”年輕戰士也俯在冰面上，躍躍欲試。

“放哨時間！”

“好！”

“先左腳……再右腳……先左手……再右手……”小山雀一邊念著，一邊逐步熟悉裝備。冰爪踩在冰墻上的感覺和陸地上很不一樣……

“快！”

羅納德已經飛快地攀了出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攀冰——

“喂——等等！”扎卡里看見他腰間兩側的繩子拉緊了。

他兩側可是拉著隊友的。

“左腳……右腳……左……咦？喂——！”

“羅納德！慢點！”被硬拽著往上“飛”的布萊頓和小山雀臉色更不好看了。

在巨大的薄冰刃從他們身邊落下的時候，扎卡里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