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卡里，我還是想和你說些事。關于我的身世。”

出發前的整備時間，在牧師檢查施法材料袋、野蠻人與小山雀斗嘴的間隙，戰士率先收拾好了裝備，走到扎卡里身邊。

“老實說，我是有一些好奇，但我也許早知道你想說什么了。”扎卡里試了試兩把長劍的拔出手感，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一般越是家世優渥的人越容易相信理想又美好的東西，比如英雄故事、童話書、奮斗說——餓著肚子的人也許會看這些東西，但很難信奉其中信條，信條與面包，對他們來說后者更可貴。”

“哦——我不是嘲諷你的意思，我們可以回到暮光港口再談這些事。其實我稍微有些羨慕你。”

扎卡里拍拍他的肩膀。

戰士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

中央大陸最北方的懸浮神殿，幾十年來米爾多拉斯的爪牙之一——伊布魯，在魔界之門前，為了打破“勇者”的預言，作出了不懈努力。

“勇者出身高貴，是有權世家的孩子。”

為了這一句預言，他與蓋瑪鼓動手下，全世界抓捕有身份的孩子——國王的、富商的、騎士們的……即使勇者下落不明的現在仍然持續著。

抓到的孩子便派去建設神殿，宣揚神教的威光……盧卡小時候就曾被抓到，父親也在那時為了保護他而死。他作為奴隸建設神殿長達十年，才找到機會脫身。當他再次回來時，神殿已然建好了。

這是這個世界已經發生過的事。

現狀來看，只有米爾多拉斯的手下們在殷勤辦事，正主魔王卻沒什么入侵人界的熱情。

紅龍遮天蔽日的雙翼在神殿之上張開，他降落，他肩上走下一行人，他也變成人形。

神殿門口的幾只鷹翼人已經匍匐在地，額頭抵著地面，一動不敢動。

扎卡里一行沒有管他們，直直向神殿深處走去。

“扎卡里大人。”

伊布魯畢恭畢敬地躬身道，“您與米爾多拉斯大人聯手的消息已經通知到我們了。不知您此次前來有何貴干？”

“天空之盔在你這兒？米爾多拉斯叫我來取它。”扎卡里說。

“……是在我這。但恕我直言，守護天空之盔的行為是我們自發的行徑，并不是米爾多拉斯大人的命令——坦言說，我并不想交給您或米爾多拉斯大人。”

伊布魯說。

意料之中。

伊布魯只是中級思考力的NPC——能理解一些對話并回答，但無法做出可能影響游戲進度的自發舉動——玩家要拿到他身上的道具，只能殺死他，此外別無他法。

“‘你只不過是形式上的一個教祖而已，只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類來這里工作罷了’，我授權來看看天空之盔——萬一你明面上是為了保護天空之盔，暗地里將它交給勇者了呢？”

扎卡里照著米爾多拉斯教的話說。

“啊——贊美米爾多拉斯大人！這些話只有我和蓋瑪大人知道才對。我明白了，我會帶您去看看天空之盔……不過希望您不要做一些出格的舉動……”

他說完，便自顧自地走開，打開了背后的暗門，走了進去。

標準NPC般的動作、生硬的臺詞——

在這種世界待久了，真是讓人受不了。扎卡里同情起米爾多拉斯來。

扎卡里跟著進去，空曠、昏暗的地下室里，臺子上，就放著天空之盔。頭盔上流著咒術光芒。

“扎卡里大人，您看，”伊布魯遠遠站著，指指頭盔，“這地下室里滿布陷阱，還有我的咒術保護著，即使勇者來了，也無法拿走頭盔。您就放心好了。”

“我還是有些擔心，如果你死了，咒術會解除嗎？”

“哈哈，雖然會，但我可沒那么容易殺死——我可是米爾多拉斯大人的二把……”

伊布魯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下去了。

“時間停止”的詠唱完成，他隨所有生物一同陷入靜寂。

“仇敵誓言。”扎卡里對伊布魯立下仇敵誓言，取得攻擊檢定優勢。

“延遲爆裂火球”——扎卡里指向伊布魯，在他身上凝結成一顆赤紅色的珠子。

扎卡里從背后拔出血光劍，走近，將劍架在他脖子上：“加速術。”

專注切換的瞬間，延遲爆裂火球炸開，烈焰席卷八米內的所有目標，時間停止效應結束——不待伊布魯反應過來，極高速的斬擊加至圣斬直接取了他的命。

——這家伙也沒有[游戲人]特性。

要害攻擊能直接取了他性命。扎卡里甩甩劍，踏著仍在燃燒的烈焰走向天空之盔——頭盔閃耀著亮白色的奇特金屬光澤，在火光的映照下很是漂亮——

扎卡里拿不起來。

與天空之盾不同，天空之盾雖然裝備時有些疲軟，但好歹能舉起來，不至于完全動不了。

而天空之盔有股奇妙的力量在阻止他人將它拿起，一旦對它用力，就有如千斤重。

“小山雀！”他向外面喊。

戴著兜帽的身姿從門外小心探頭進來，順著臺階往下看——她的影子甚至沒有映在地下室里——觀察了幾秒后，她啞然問道：“你不會要我用[steal]……十米十米地搬回魔界去吧？”

“呃……辛苦你了？”

“不。”她嘆了口氣，搖頭環胸，“你也許不記得了，我們使用技能是有代價的，MP。我的MP可不夠這么折騰。”

“……也不必完全搬到魔界去——我可以去留個傳送點，你拿在手上，我們用[傳送]到那兒去。”

扎卡里改口說。

地下室的火焰滅了些，小山雀又嘆了口氣，滿臉不情愿地走下來，兩三次[steal]后，偷竊成功——但直直落到了地面上。

與手感的沉重相反，落地聲聽起來顯得非常輕盈。

“……我拿不起來。這樣能算拿在手上嗎？”她問。

“……”

有些奇怪。

[傳送]可以帶人與其身上的物品一起傳送，也可以將物品單獨傳送——大決戰時維茲就曾對要塞的日冕石進行了單獨傳送，可這頭盔卻不能單獨傳送——有奇怪的效應在制止它被選為目標。是游戲限制嗎？

取得天空之盔的過程非常順利……可沒想到帶走倒成了難題。

正當扎卡里想著時，戰士也從門外探頭進來：“有什么困難嗎？”

落在地上的天空之盔的白色紋路忽然發出亮銀色的光芒。

他見了，似乎心生什么感應一般，一臉茫然地走了下來，

頭盔隨著他的接近，光芒越發明亮，還有些自發搖動起來——

戰士拿起了它。

“好輕。”他說，“比看起來輕多了。”

說著，他試著戴上——然后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后……頭盔彈飛，又落在了地上。

戰士皺皺眉，重新拿起來，仔細端詳。

“……天空之盾你還拿著嗎？”見了這場景。扎卡里轉頭看向小山雀，她會意，將天空之盾拿出來，遞給戰士——盾也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戰士接過天空之盾，又咦了一聲：“好輕。比上次拿到的時候輕多了。”

“……”

扎卡里若有所思，“……聽起來不錯。我們也許可以談談你之前想說的事情。”

他想到昨晚那個夢。

“汝正轉變”。夢中人說。但他卻是格雷森模樣。

——是我嗎？只是我嗎？還是另有其人？又或者我們所有人身上都在發生些什么？

這戰士在王城里尚不能使用天空之盾……如今雖也不能完全使用，卻比之前負擔輕了許多。

是因為之前在酒館里發生的事？還是與米爾多拉斯對話后的結果？

這真的只是一趟取回天空套裝的旅途嗎？

扎卡里看向那戰士，他聽了小山雀說完剛才的事，眼中亮起充滿期待和希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