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的聲音持續(xù)了只持續(xù)了十來秒，很快便遠(yuǎn)去。

杰斯身體軟下來：“‘討龍稅’，‘討龍稅’——都討到隔壁領(lǐng)土上去咧?！@些東西’到底還要盤踞多久……哎……貴族老爺們果然只管張嘴，不管動手呀。”

——討到隔壁領(lǐng)土上去。

坊間將這場兩個月前發(fā)動的戰(zhàn)爭戲稱為“口糧戰(zhàn)爭”，鄰國貴族通過走私的途徑，大量將我們國家的糧食運(yùn)輸回他們的國土內(nèi)，嚴(yán)重影響他國國民生活——這便是戰(zhàn)爭初期的借口：“我們要拿回我們之應(yīng)有。”

但罪魁禍?zhǔn)状蟾胚€是“那個東西”——也就是巨龍，

格雷森朝窗外看去，恰好看到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正在遠(yuǎn)離村子。

夏秋時期它就在南邊，將大片大片的貨物燒成了灰燼，他們也是迫不得已——這是鄰國貴族們的主張。

“那東西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备窭咨瓝u搖頭。

獵戶總能憑借智慧與武裝，獵到許多強(qiáng)大的生物，但龍永遠(yuǎn)不在人類的食譜中，以前不在，未來亦然。那是世界不合理的極致，“科學(xué)”的死敵。

只有一個角色能獵殺“那東西”。

“說起來，兩百年應(yīng)該到了吧?！?

格雷森輕聲說。

杰斯忽然轉(zhuǎn)身看向他，鼻子里嗤笑一聲：“格雷森……我不知道這話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屠龍勇士’十有八九并不存在?！?

“為什么對我說？”格雷森一愣。

“……因?yàn)槲矣X得你是會把那種事情當(dāng)真的家伙。”杰斯捏著那只黑蜥蜴的尾巴，問，“你覺得為什么‘屠龍勇士’的誕生是兩百年一次？不是一百年，不是五十年，更別說十年五年……我覺得啊——或許是因?yàn)椤祟愓娴哪芑钸^一百歲，但卻沒人能活過兩百歲。我的意思是，沒人真的能見到兩位‘屠龍勇士’。你想——什么樣的假貨最不容易被拆穿？當(dāng)然是真貨并不存在的時候?！?

杰斯輕描淡寫地說著會掉腦袋的話：

格雷森把心提了起來——所幸這屋子附近沒有別人。李師傅夸過他耳朵和直覺很好，很適合尋找獵物。

這是指控——人類至今翹首祈盼的救世主不過是人造的謊言，所謂“討龍”只是一個斂財(cái)?shù)慕杩?，龍翼下的陰影永遠(yuǎn)不會得到驅(qū)散。

李師傅曾說過，酒館曾有人問了一句，“屠龍勇士真的存在嗎？”，酒客們舉起酒杯暢懷大笑，提問者自罰三杯，笑著請了全場的酒錢，而后夜里“自盡”身亡。

“……哎。沒意思?！?

杰斯又長嘆一口氣，“還是以前的你比較好玩些……分明以前都是你在說這些稀奇古怪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覺得屠龍勇士還是該存在的?！备窭咨f，“就像冬季也總該有獵人出去打獵。”

“行了行了。你都快要和那些老爺們穿一條褲子了?！?

杰斯伸著懶腰，站起來，拿起墻角的鋤頭，深深地看了格雷森一眼，“……這樣挺好的。說明你過得不錯。”

“……”格雷森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你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

格雷森問不出來。

“吼——！??！”

那咆哮聲再度響起。

“……恐懼一天之內(nèi)只生效一次……唯有屠龍者公會的‘知識’……唯有這個是真的啊。”

杰斯扛著鋤頭，咂咂舌，剛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看著格雷森說道：“哦，格雷森，‘賭鬼’場子旁邊那個小草棚，你最好去看看。昨晚我聽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我記得你以前也老是念叨?！?

老是念叨的話？沒錢？哪里有意思了。

格雷森看著對方打開門，門外是“習(xí)以為?！钡男苄苋紵拇迩f景象——杰斯熟視無睹地叉著腰，腳丫子用力跺地，將探出破洞的腳指頭蹭回鞋內(nèi)，在烈火的背景下解釋道：“就是那句話啊，那句話，‘天空破了個大洞’什么的。”

格雷森心中一凜。

門外，燃燒的村莊上空……不，這個世界的天上，有一個深邃、充斥灰色迷霧的圓形大洞——這是格雷森的習(xí)以為常，卻是其它所有人眼中的異常。

“那人什么樣子？”格雷森立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