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疑點是天空之盾。

小山雀會偷竊，這一點并不出乎意料。

但是為何一開始就偷到了天空之盾？

是巧合么？扎卡里是不信運氣的那一類人，與完好的蘋果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蟲蛀的蘋果。

上個世界，落在阿庫婭附近是因為“愿望”的指引——那為何這次會落在“天空之盾”附近？

這個疑問持續到米爾多拉斯面前才得以回答。

系統日志。

無形的耳目監視著整個世界的一舉一動，米爾多拉斯是日志的所有者——但為何是他？為何是一個NPC？

最壞的解釋是，有一個“存在”刻意將這種功能放在了一個無害的家伙身上——時間節點還恰好是“玩家”消失的時候。

上一個所有者消失，所以給了下一個所有者——像在刻意暗示這個功能的唯一性。

但如果還有另一只眼睛，那或許疑問就可以解答了。

扎卡里刻意拒絕了米爾多拉斯的引薦。

——這是個冒險的試探。如果米爾多拉斯是那個家伙的手下，那么這個提議便是對方的安排。

扎卡里見過推脫賞賜的騎士被領主推出去砍了，也見過與魔鬼簽訂契約的人被床伴的獠牙撕成碎片，當下是哪一種，并不好說。

骰子的結果還不錯——與幕后的家伙見面的實機推遲了。

對方知道扎卡里的“特殊能力”嗎？不好說。“那位大人”至少有跨越位面的視界——但過去和未來呢？不得而知。

扎卡里自那次會面后再未談及“未來坍縮”——可惜從剛剛的對話得知，對方顯然是知道了。

但他只羨慕“未來”？也許他能看到“過去”——跨位面、過去視……

無面神明一開始就隱藏在故事之外。他靜靜等待著扎卡里變成棋盤上不得不遵規守矩的棋子的那一刻……

即刻返程的建議相當具有誘惑力——扎卡里意識到，剩下的幾件天空裝備的位置，是為了試探他的實力和“能力”所設置的。

既然如此——對方定是保留了開戰的可能性。正如對喬納森的對策一樣，扎卡里并不打算在沒有抵抗能力的時候就與對方會面……

那便埋下陷阱吧。

扎卡里曾在蓋瑪前展示過，打出一張底牌，是為了掩藏另一張底牌。

不知那無面神明是否能預見到，掩藏的底牌也是另一張底牌的掩護。

——

“——將星星竊予天穹，將愿望碎予癡愚。”

愛莉希雅念著與之前截然相反的禱詞，璀璨的光芒沖天而起，然后再次落下，璀璨的光芒涌進扎卡里體內。

“……神性……怎么會……”

無面神明的聲音有些顫抖起來，“你們是……什么時候交流……”

“三分鐘！”

愛莉希雅喊道。

“[關閉體積碰撞]”

“‘復仇天使’——”

神明與扎卡里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天空血劍穿過扎卡里的手，再也無法觸碰。

布萊頓等人穿過浮空島向下落去，半空中亮起卷軸的光芒——

扎卡里背生雙翼，與神明視線平齊。

“神會流血嗎？”

扎卡里問。

無面神明的詠唱頓了一頓，被愛莉希雅的‘沉默術’卷軸命中。

祂驚慌地向后飛去，想踏上那階梯——

扎卡里沒有攔截，他念起“時間停止”的魔法。

“[關閉傷害]——哈哈哈！我完成了！是我的勝利！就算你能——”

無面神明軟坐在圣潔的階梯上，放聲嘲笑。

絕對的寂靜隨之降臨……時間停止生效。是偽環施法，持續時間少了很多。

“——諸世神明，我，無名的紅龍，無冕的龍王，扎卡里，向浩瀚諸世禱告，”

扎卡里在停止的時間中念起詠唱詞，

“我愿奉上悠久時光結成的金色果實，換取早應明識的能力——星辰、深淵、現在、未來……請向我降下仁慈的光芒——”

——[愿望已成，代價已收取。]

時間停止的效應結束。扎卡里感覺體內有什么被抽走了。

“能——施展時間停止，也奈何不了我……”

無面神明的話止住了。

“你一無所知。”

扎卡里不禁說。

魔網暴躁起來，有奇怪的，難以言喻的效應在流動。

扎卡里眼中燃起火光，身上如波浪般亮起嫣紅色的光芒，

“你對他做了什么？”

無面神明聲音顫抖，看向愛莉希雅。

“我？”她扇扇翅膀，“我遵照他的愿望，將‘玩家’引來了。”

“……是你……但是和現在又有什么——”

“我只是喚醒了他本該擁有的一部分力量。”

愛莉希雅說。

“……”

無面神明陷入沉默。

漫天的隕石、火球、冰錐、毒云，憑空接連產生，將天空填滿。

白色的天空染上了七彩的光芒……

而扎卡里甚至沒有張過口。

[傳奇動作：一生二]：將一個有局限性的特性，擴張應用到所有法術上，持續18秒。那之后，所有這期間用過的法術在充分休息之前無法使用。

“它是魔龍。”無面神明喃喃說，“它是游戲角色……它無法突破系統的防護壁——”

他說著，身上纏滿各種控制法術，被無盡的法術淹沒，轟鳴聲中，階梯粉碎，巨大的，偉岸的屏障上寫滿“error”，逐漸滿布裂紋。

在第十六秒的時候，屏障破碎——隕石術、解離術……數不清的、扎卡里還記得的所有法術一齊向無面神明洗去……

劇烈的爆炸從天上一路躥到深淵之中——被消去色彩的深淵之底，無面之神渾身漆黑，滿身裂縫，一動不動。

扎卡里向祂落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面神明坐了起來，身上的裂縫在向外散著光粒子，“——真沒想到。一介凡人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嚇了我一跳，早知道就不用真身下來了。可惜你不是真的神。即使有星之妖精的幫助，你的神性也還達不到弱神級……真是好險。你們究竟是如何暗中布置好的計劃……可得好好告訴我。”

“怎么樣，脾氣也發完了，可以陪我了吧？”

無面之神指指扎卡里，“我可以隨時消除你，就像消除米爾多拉斯那樣，刪除得一干二凈，連復活都沒有辦法。不過我真喜歡你，這樣吧，我可以放過你的伙伴們。以此為條件，你可不要再耍脾氣了。”

“……我有最后一個問題。米爾多拉斯是憑自己的意志行動的嗎？”

扎卡里問。

“是。”

無面之神發出一聲輕笑。

“這樣啊……”

扎卡里說，“我也挺喜歡你，不過僅限于你愚蠢的那一部分。”

“？”

無面神明的胸口穿出一把劍刃，泛紅，泛著銀光。

祂回過頭，是戰士。

祂早知道他站在自己后面——沒有提防……早在對峙一開始，祂就知道，戰士是無法對自己造成傷害的。

但偏偏就是這個凡人的戰士，握著天空血劍，將劍刃刺了進來。

“……[恢復生命]。”祂試圖給自己恢復。

戰士用力轉動劍柄，無面之神口中發出慘叫，被剜出巨大的空洞，光粒子迅速逸散，形體逐漸崩壞——

無面之神茫然地看向扎卡里，等待他的解釋。

“你輸了。原因是——”

扎卡里俯到祂耳邊——如果祂有耳朵的話——

“你選擇了與我為敵。”

無面之神，以及與祂有關的許多謎團，如光粒般消散而去，至死不知死因。

“……真累人。”

戰士松了一口氣，“幸好有效。”

“……確實。”

扎卡里也長長嘆了口氣。

祂的敗因，是選錯了作戰對象。

打出一張底牌，是為了掩蓋另一張底牌——他們中真正有“神性”的，不是愛莉希雅，不是扎卡里，甚至不是戰士，

是構建愛莉希雅與戰士之間“愿望”的“次元意志”。

[汝將撿起利刃，造就死亡]

“造就”，

無面之神是因為卷入了另一個“神”的愿望之中，才產生了“死亡”的可能性。

有太多事件還沒梳理清楚……比上一個事件要危險得多……一路磕磕絆絆，小心謹慎地隱藏著動機，真的是太累了。

“你們聊完了？看起來我錯過了什么。”

金發、長圍巾的男孩，從天上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