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金釵請自重,我只想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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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凝曦軒內(nèi),有鳳悲鳴
大周,慶歷四年,暮春。
午后的熏風(fēng),帶著一絲黏膩的暖意,從榮國府西路那座偏僻的“綴錦閣”窗前拂過,吹得人昏昏欲睡。
賈瑛放下手中那本半舊的《大學(xué)》,揉了揉有些發(fā)澀的眼睛。
窗外,幾只蝴蝶正繞著一叢新開的薔薇打轉(zhuǎn),一派安逸閑散的景象。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一個眼熟的、在璉二奶奶院里當(dāng)差的小丫鬟豐兒,笑盈盈地掀簾走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幾分熟稔的親近。
“瑛二爺可算得了閑。璉二奶奶使我來傳話,請爺往東府里走一趟,去會芳園那頭,取幾盆新開的西府海棠來。”
豐兒說到這里,促狹地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補(bǔ)了一句:
“……您是不知道,就今兒個半天,寶二爺也不知又和哪位姐妹拌了嘴,一生氣,把老太太院里那幾盆剛開的珍品海棠,砸了個干凈!這不,晚上的家宴沒個景兒,璉二奶奶急得沒法子,才想起東府那邊或許還有存貨,讓您趕緊跑一趟呢。”
賈瑛聞言,臉上立刻掛上了那副早已演練得純熟的、溫和得體的笑容,起身應(yīng)道:
“原來如此。這可是大事,有勞豐兒姐姐跑這一趟了,我換件衣服這就去。”
“爺快些呢,璉二奶奶還等著回話呢。”
豐兒笑著應(yīng)了,見他沒絲毫推脫,越發(fā)覺得這位瑛二爺是個“曉事”的,福了一福,便轉(zhuǎn)身去了。
賈瑛臉上的笑容未變,眼神卻淡了幾分。他不急不緩地走到衣架前,取下一件半舊不新的石青色直身,心中已在飛速盤算。
【又是寶玉。這府里,他一人任性,卻要闔府上下為他奔忙遮掩。也好,我這個閑人,總得干點(diǎn)閑事,才不至于被人徹底忘了。】
他穿來這個世界,堪堪半月。
從最初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榮國府旁支孤兒時的驚惶,到如今的平靜接納,他已經(jīng)迅速地摸清了自己這個新身份的處境。
大哥早夭,他是家中次子,故而相熟的下人們都稱他一聲“瑛二爺”。
然父母早喪,家道中落,如今雖蒙賈母恩典暫居府內(nèi),名義上“陪讀”,實(shí)則與寄人籬下無異。
所幸,這半個月,也并非全無收獲。
二月縣試時,原主憑借著扎實(shí)的童子功,竟僥幸通過,獲得了四月府試的資格。
這也成了賈瑛如今能安心在綴錦閣“閉門苦讀”,暫時遠(yuǎn)離府內(nèi)是非的最佳借口。
而那個時常在腦海中,用一行行朱砂色的、如同親筆批注般的文字,為他解讀著這個世界的金手指——【天機(jī)鑒】,更是在這短短半月里,讓他看透了許多旁人一輩子也看不穿的人心鬼蜮。
前世在博物館故紙堆里磨練出的沉穩(wěn),和在社會上摸爬滾滾打出的察言觀色,讓他能將這金手指的效用發(fā)揮到極致。
他從不恃才傲物,對上下人等皆是謙和有禮,遇事也從不推諉。
如此一來,不出半月,府里上至管事、下至小鬟,便無人不識。
更因其行事妥帖,私下里都贊他是個‘知禮懂事,從不拿大’的明白人。
一出綴錦閣,便有相熟的仆婦笑著與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含笑點(diǎn)頭,并不因差事在身而顯出半分不耐。
穿過榮府,從兩府相通的夾道步入寧府,周遭的景致與氛圍,陡然一變。
這里的亭臺樓閣,比榮府更勝一籌,假山疊石,處處透著一股江南園林的精巧奢靡。
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園子里缺了些人氣,那股子潑天的富貴氣之下,壓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淫靡與頹敗,讓人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行至?xí)紙@門口,賈瑛卻有些犯了難。
這園子極大,岔路又多,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尋那海棠花。
他正四下張望,想尋個下人問話,卻只見幾個婆子媳婦,正湊在不遠(yuǎn)處的游廊底下,嗑著瓜子,交頭接耳,說得眉飛色舞,對園門口竟是看也不看一眼。
只有一個略顯眼生的胖婆子,大約是得了什么差事,獨(dú)自一人守在通往園子深處的主路旁。
只是她也并未盡責(zé),而是尋了個背風(fēng)向陽的廊柱,抱著個手爐,將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早已靠著柱子睡得正香,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晶亮的口水。
【下人都如此憊懶,可見這寧府的規(guī)矩,爛到了何等地步。】
賈瑛心中暗自搖頭,卻也樂得清靜。
他不想驚動任何人,便繞開那幾個嚼舌根的婆子,準(zhǔn)備自己進(jìn)去尋一尋。
恰在這時,一個穿著青布小褂、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廝,提著個食盒,從園子另一側(cè)的小徑匆匆走出。
賈瑛連忙上前一步,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拱手問道:
“這位小哥,勞煩問一聲,可知園子里新開的西府海棠,都放在何處?”
那小廝顯然認(rèn)得賈瑛,連忙停下腳步,回禮道:
“回二爺?shù)脑挕Df的是那幾盆寶貝疙瘩吧?都在西邊那座凝曦軒的暖房里養(yǎng)著呢,尋常人輕易不讓靠近。
您順著這條路,走到頭,看到一片翠竹林,那里面就是了。”
“多謝小哥。”
賈瑛笑著道謝。
“二爺客氣了。”
小廝應(yīng)了一聲,便急匆匆地走了。
得了明確的指引,賈瑛心中大定,便獨(dú)自一人,順著那條青石小徑,向著園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果然再沒碰到第二個人。
那先前打盹的胖婆子,更是睡得人事不知,連他從身旁走過都未曾察覺。
這凝曦軒果然位置偏僻,周圍遍植翠竹,愈發(fā)顯得清幽無人。
賈瑛剛走到軒外的月洞門前,腳步便猛地一頓。
他聽到的,不再是屋內(nèi)的啜泣聲,而是一種奇怪的、壓抑的“砰砰”聲。
那聲音,沉悶而急促,仿佛有什么脆弱的東西正在被無情、固執(zhí)地摧毀。
伴隨著撞擊聲,是一個男人刻意壓低的嗓音,語調(diào)中滿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開門!別逼我把這門給拆了!這個家我說了算,還沒人能違逆我的意思!有什么委屈,說出來,公公未必不能為你做主!”
“乖乖把門打開,否則……你知道后果!”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令人窒息的強(qiáng)權(quán)意志。
緊接著,門內(nèi),傳來一個女子因極度恐懼而破碎斷續(xù)的聲音:
“大爺……求求您……高抬貴手……看在您是長輩的份上……放過我吧……我不能……”
賈瑛的腳步,瞬間釘在了原地!
他如同一只受驚的貍貓,幾乎是在聽到對話的瞬間,便一個閃身,悄無聲息地躲進(jìn)了旁邊一人多高的太湖石假山之后。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卻又無聲地狂跳著。
他從假山的縫隙中望去,看到了足以讓他渾身血液都為之凍結(jié)的一幕——
凝曦軒那扇本應(yīng)鎖上的房門,正被人從內(nèi)部死死地頂住,門板因?yàn)橥獠康囊淮伪纫淮胃土Φ淖矒舳l(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而在門外,寧府大爺賈珍,那個名義上的族長,他的發(fā)冠微斜,原本一絲不茍的儀容顯出幾分混亂。
他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是種近乎偏執(zhí)的掌控欲,正用肩膀一次次地沖擊著那扇象征抵抗的門扉!
這一幕,充斥著封建大家長不容置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霸道威壓!
饒是賈瑛兩世為人,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立刻明白,門后那個絕望的女人,正是——秦可卿!
就在此時,他那因震驚而劇烈收縮的瞳孔里,兩行觸目驚心的朱砂色批語,仿佛滴血般,轟然炸現(xiàn)!
【人物判詞:秦可卿,情天情海幻情身。性情高潔,然命如浮萍。若無外力干涉,此門將于一炷香后被撞開,秦氏剛烈敏感如水晶琉璃,遭此巨創(chuàng),必將心神俱碎,痛不欲生,從此心燈湮滅,生機(jī)斷絕。最終,將于半年后,于天香樓中,懸梁自盡。結(jié)局:紅樓第一冤魂!】
【機(jī)緣禍福:此刻,賈蓉正與府中兩個貼身小廝在后園東側(cè)的‘逗蜂軒’內(nèi)斗鵪鶉,興致正濃。半個時辰之內(nèi),絕不會出現(xiàn)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