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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君子之交

班德海畢竟是王府長史,辦事雷厲風行。

他一聲令下,自有腿腳麻利的下人,飛也似地奔回王府。

匯賓樓內的氣氛,也從剛才的劍拔弩張,變得微妙起來。

班德海一改之前的官威,竟真的將賈瑛請到了自己原來的雅座上,親自為他斟茶,態度親和了許多。

而柳溶月,也不請自來地,帶著她那幾個早已噤若寒蟬的跟班,坐到了桌子的另一側。

一時間,一張小小的八仙桌上,竟坐了忠順王府的長史,女扮男裝的理國公府千金,竟都圍繞著榮國府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旁支子弟——賈瑛,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這詭異的組合,讓周圍的茶客們都伸長了脖子,卻又不敢靠近。

班德海是個人精,主動挑起話頭:

“賈小哥,方才聽聞你志在科舉,不知如今是何功名?”

賈瑛從容應對:

“不敢欺瞞長史大人,晚生上月僥幸過了縣試,正準備著四月的府試。”

“哦?縣試案首?”

班德海眼睛一亮。

賈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赧然:

“不過是榜末的末名罷了,愧不敢提。”

這番不驕不躁的謙遜,又讓班德海高看了幾分。

而對面的柳溶月,則一直沒說話。

她只是用那雙好奇的、帶著幾分審視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賈瑛,仿佛想把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她實在想不明白,一個能寫出《竹石》這等風骨、又有著如此城府的少年,怎么會甘心做一個“榜末”的秀才?

他身上,充滿了謎團。

不多時,王府的下人便捧著一個古樸的紫檀木長匣,一路小跑著回來了。

班德海接過木匣,當著眾人的面,緩緩打開。

一方色澤如新剝栗殼、質地細膩溫潤的澄泥硯,靜靜地躺在明黃色的絲綢襯墊上。

硯臺造型古樸,雕工簡潔,卻透著一股久經歲月沉淀的文氣。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文房中的上品。

“賈小哥,請看。”

班德海將硯臺推到賈瑛面前,

“此硯雖非傳世孤品,卻也是前朝一位大儒的舊物,用來應試,足顯風雅了。”

他又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一并推了過去。

【天機鑒】適時出現。

【器物寶光:澄泥硯。前朝名家所制,其質堅密,蓄墨不涸,利于書寫。市價約五十金。班德海此舉,既全了王府顏面,又賣了你一個大人情。】

賈瑛心中了然。

這班德海,果然是個會做人的。

他沒有再推辭,而是起身,鄭重地對著班德海行了一禮:

“如此,晚生便卻之不恭了。多謝長史大人厚贈。”

他坦然地收下硯臺和銀票,隨后,他將那張《竹石》的墨寶,在柳溶月略帶不舍的目光中,鄭重地雙手奉上。

一場交易,至此,兩相歡喜。

班德海拿到了詩,完成了任務,心情大好。

他又與賈瑛寒暄了幾句,互換了名帖,約定改日再敘,便帶著下人,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待他走后,雅座內,便只剩下了賈瑛和柳溶月這一桌人。

柳溶月那幾個跟班,早已被嚇破了膽,此刻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出。

柳溶月終于忍不住了。

她看著賈瑛,那張俊美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好奇:

“本公子問你!賈瑛!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連“兄臺”都忘了稱呼,直接叫起了名字。

賈瑛收好硯臺,看著她那副求知欲爆棚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影帝之心』發動,他身上那股子少年老成的精明瞬間褪去,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溫和謙遜的書生模樣。

“柳七兄說笑了。我還能是什么人?不過是榮府里,一個等著參加府試的窮學生罷了。”

“你騙人!”

柳溶月脫口而出,

“窮學生?窮學生能有這等詩才?能有這等城府,把忠順王府的長史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柳七兄過譽了。”

賈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若真有那通天的本事,我又何至于,為了一方硯臺,拋頭露面,賣弄這幾句酸詩呢?”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瞬間就將自己放到了一個“為求上進而不得不為”的無奈位置上,顯得合情合理。

柳溶月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想反駁,卻又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

是啊,若他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又何必如此呢?

【天機鑒】再次浮現。

【柳溶月,對你的懷疑降低,好奇心與欣賞度大幅提升。她認定你是一個“身懷利器,卻不得不藏于鞘中”的落魄才子,心中已生出結交之意。】

賈瑛見火候已到,便起身拱手道:

“天色不早,在下也該回府了。今日能與柳七兄相識,實乃三生有幸,改日若有機會,再向兄臺請教。”

他這是要走了。

柳溶月心中一急,也連忙起身:

“等等!我……我也有事,正好同路!”

她竟是要跟著他一起走。

賈瑛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一副“榮幸之至”的表情,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并肩走出了匯賓樓,身后跟著那幾個亦步亦趨的跟班。

走在暮色漸濃的街道上,柳溶月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方才在酒樓里的那份驕傲與從容,此刻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像個真正的懷春少女,多了幾分扭捏。

賈瑛也不點破,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她說些京城的風物人情。

不知不覺,便又走回了琉璃廠的“翰墨齋”門口。

那書鋪的伙計,正準備上門板了。

賈瑛停下腳步,轉身對著柳溶月,拱手道:

“柳七兄,我就送到這里了。在下還要進去,為舍妹尋兩本字帖。”

“哦?令妹也喜好書法?”

柳溶月來了興趣。

“正是。只是她年歲尚小,不知該臨摹哪家法帖為好,正為此發愁。”

這是他隨口編的一個借口。

柳溶月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那股子好為人師的勁頭又上來了:

“這有何難!小女孩家啟蒙,當以鐘繇的小楷為基,秀美而不失風骨……走,我與你一同進去,幫你參詳參詳!”

她說著,竟又忘了“避嫌”,拉著賈瑛的袖子,便往那即將關門的書鋪里走。

賈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任由她拉著,一同走進了翰墨齋。

在柳溶月興致勃勃地,與老板討論著哪家字帖更好的時候,賈瑛卻不經意地,走到了那個堆放著舊書的角落。

他對老板說道:

“店家,方才我在這看到一套宋版的《資治通鑒》殘本,頗為喜歡。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老板一聽,正眼都懶得瞧,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嗨,那套啊,就是個明朝的劣仿本,不值錢的。你若是真心想要,二十兩銀子,拿走便是!”

賈瑛聞言,心中一喜,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

而一旁的柳溶月,卻聽到了,她走過來,柳眉一挑:

“賈瑛,你要買這套破書?我家里有的是善本,你若想看,去我府上借便是,何必花這個冤枉錢?”

賈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旁人不懂的執著,輕聲道:

“柳七兄不知,這書……與我一位故人有緣。今日既然見了,便不能錯過。”

他說著,竟真的從懷中,先取出那一包不足二兩的碎銀,仿佛在清點夠不夠。

在柳溶月皺眉的注視下,他又猶豫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碎銀收回,轉而取出了那張嶄新的一百兩銀票,遞了過去。

“店家,我沒有散碎銀子,你點一點。”

那老板一看是百兩大票,眼睛都直了,連忙點頭哈腰地接過,手忙腳亂地去找那八十兩的散銀。

柳溶月看著賈瑛,徹底看不懂了。

這個家伙,前一刻還為了區區一方硯臺,與人斗智斗勇。

下一刻,竟又為了幾本不值錢的破書,一擲千金,眼皮都不眨一下。

她只覺得,眼前的賈瑛,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濃濃的迷霧。

這迷霧,讓她感到困惑,卻又致命地……吸引著她。

交易很快完成。

老板收了錢,便讓伙計將角落里那幾個積滿了灰塵的沉重樟木書箱,往外搬。

足足四大箱!

堆在門口,竟像一座小山。

柳溶月看著這陣仗,徹底傻眼了,脫口而出:

“這……這么多?!”

她那幾個跟班,看著那沉重的書箱,也是一臉的苦相。

賈瑛此時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撓了撓頭,苦笑道:

“倒是忘了這茬了。我是一個人走來的,這……如何是好?”

柳溶月看著他那副“作戲”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心中那點因為他亂花錢而起的不快,也煙消云散了。

她沒好氣地白了賈瑛一眼,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一派公子哥兒的豪爽做派,吩咐道:

“罷了罷了!誰讓你我今日投緣呢!算我好人做到底!”

她對自己身后的一個跟班揚了揚下巴:

“去!到街口雇一輛最穩當的騾車來!再多叫兩個人,幫賈瑛兄把這些寶貝疙瘩,一路送到榮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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