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皇圖天欲暮，諸侯競起爭光。裂冠殘印問蒼茫。誰言天不語？自有劍飛霜。

夢里神聲來耳旁，誓將舊路重揚。平民困苦血流殤。馬鳴山外動，鐵火卷東方。

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分。

自查理五世遜位，皇權日漸衰微。

奧格斯堡和約之后，天主之教分為兩端，新舊教派之仇恨暗流涌動。

可謂，山雨欲來風滿樓。

而斐迪南，已經站在了命運的門前。

在他面前的暗室內，死寂一片。

克萊斯爾樞機主教低頭凝視著杯中的葡萄酒，帕茲曼尼總主教則緊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等待著斐迪南的到來。

他們是帝國宗教界的兩大巨頭，分別代表了帝國內激進派和保守派天主教勢力。

“吱呀——”

隨著一陣厚重的聲音響起，暗室的木門被緩緩推開。

門外，赫然站著一位棕發藍瞳的男子，正緩步走進暗室。

“斐迪南殿下。”見斐迪南到場，兩位主教即刻起身，躬身行禮。

“克萊斯爾樞機主教大人，帕茲曼尼總主教大人。”

“此次前來，本是為了商量波西米亞日益緊張的宗教局勢。”

“但是，現在看來，我們似乎需要為更加劇烈的變化提前做做準備。”

隨后，沒有任何的寒暄，也沒有按照原本的“議程”走，斐迪南選擇了或許能夠立刻讓自己初步建立威信的方法——利用信息差。

“此話怎講？”克萊斯爾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斐迪南將椅子拉開，雙手撐在桌子上，緩緩開口：“兩位大人，昨夜，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關于布拉格的夢。”

“這夢境無比清晰，不管是地點、人物、還是人們交流的聲音，甚至風吹過臉頰的觸感，都宛如親歷。”

他頓了頓，將身體微微前傾，繼續說道：

“最重要的是……”

“我在夢中，見到了天主。”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兩位主教的腦海中炸響。

“您說什么？”克萊斯爾的瞳孔驟然收縮，充滿了不可置信，“您在夢中，見到了天主？”

“斐迪南殿下！”帕茲曼尼猛地站起，嚴厲地問道：“您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那些新教貴族們，和您現在的說法，完全一樣。”

“您說出這種話，和那些異端有什么區別！”

克萊斯爾也接道：“斐迪南殿下，您應該知道，教會已經不承認任何在‘公啟示’（也就是圣經”）公布后的‘私人啟示’了吧？”

“我知道您一直以來都有在新教猖獗地區用強的想法，但這種話，絕對不能亂說。”

“往嚴重里說，您這就是在動搖國本，是在褻瀆神明！”

“兩位大人，請坐。”

斐迪南抬了抬手，一股無形的氣場壓下，竟讓帕茲曼尼下意識地重新坐了回去。

隨即，斐迪南開口，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淡然的微笑：

“我向兩位保證，我所說的每一個字，皆非虛言。”

“您二位，不妨先聽完我的夢境，再來審判我是否褻瀆了神明，如何？”

沒人回應。

斐迪南微微頷首，權當他們已經默許。

隨即，他看向窗外布拉格的方向，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個夢境。

“我看見，無數憤怒的人群包圍了布拉格的議事廳，他們嘶吼著，咆哮著，說皇帝背棄了承諾，說維也納的敕令是偽造的文書。”

“議事廳三樓，幾名新教貴族，用手指著帝國的兩位大臣和一位書記官，一口咬定他們假傳圣旨，篡改君意。”

“他們高喊，布拉格從此將不再承認帝國的法令，以及皇室的任何命令。”

“隨后……”

“那三位祈求圣母瑪麗亞庇佑的帝國忠臣，便被他們從二十米高的窗戶，扔了出去。”

他閉上眼睛，清晰地描述著夢中的每一個細節：

“我看見他們在空中墜落。在他們下方，是由堅硬的石板組成的地面。”

“但，就在他們即將粉身碎骨的瞬間，一只由光組成的大手，托住了他們。”

“天主，伸出了祂的手。”

“他們三人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僅僅受了輕傷，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逃離了布拉格。”

兩位主教沒再說一句話，暗室內靜地落針可聞。

“此時，天主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祂對我說：‘我將我的劍交與你，命你維護我在人間所設之秩序！’”

“話音落下，一柄燃燒著圣潔火焰的長劍，出現在我的手中。”

“一枚火焰的印記，落在了我的額頭。”

斐迪南說到這里，下意識地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窗外，一束光恰好照來，打在斐迪南的眉心處，使它微微發亮，仿佛那印記，真的存在于現實。

兩位主教的身體齊齊一顫——雖說作為老政治家，他們對于斐迪南的‘神啟’抱有天然的否定態度。

但現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事太過巧合，巧合到很難讓他們不聯想到一個詞：

“神跡”。

斐迪南睜開眼，看向二位主教，接著說道：

“天主最后說：‘二十七日夜晚，會有人攜此事的密報前來見你。’”

“我不知為何，但我確信，那就是天主的聲音。”

克萊斯爾原本的強硬早已蕩然無存——斐迪南所展現出來的威壓，以及他在一夜內便完全改變的拉丁語口音，都讓他們的大腦在這一瞬間拋棄了任何斐迪南是在“政治作秀”的想法。

“殿下……”克萊斯爾開口：“您說的這些……若非真實……”

“沒有如果。”斐迪南打斷了他，“這不是預言，而是即將到來的‘事實’。”

“樞機主教大人，您不必急著相信，也不必急著質疑。”

斐迪南站起身，走到克萊斯爾身邊，俯下身，輕輕說道：

“您只需要等待。”

“我相信，信使會在接下來的一小時內抵達。”

“屆時，您將親眼見證，天主的選擇。”

說完，斐迪南直起身，重新恢復了那副平靜的模樣，微笑著說：

“趁信使還沒來，兩位請先用餐吧。”

“畢竟，執行神的意志，也需要力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