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官宣讀完畢后，隨即退回席位，向齊格蒙德微微頷首。

于是，齊格蒙德再次走到發言臺，接著說道：

“諸位代表，我今日所提出的《邊境防御法案》，全文共十一條條款，附帶兩份附件，一份是《邊境各郡糧倉儲備清單》，另一份是《兵員分配預算草案》。”

“書記官方才已宣讀全文，在此我不再重復。”

他停頓片刻，等到全場微弱的討論聲消失后才繼續說道：

“我理解各位在聽完斐迪南殿下所提交的《邊境防務與稅收改革提案》后，心中有所顧慮。”

“我也明白，在當前這個時刻，我們不能輕率決斷，更不能將兵權、稅權徹底交予王宮，完全否認貴族的權利。”

“我只關心一件事：匈牙利的邊境，必須有人防守。”

“敵軍進犯時，我們不能把普雷斯堡拱手讓人。”

隨后，他從發言臺右側取出一個信封，展示給眾人看。

“這是附件之一，《糧倉儲備清單》。”

“過去六個月，我們對邊境十數個郡的主要自由城市和堡壘進行了調查。”

“目前，有四個郡沒有足夠支撐三個月的軍糧；七個郡僅在賬面上具備儲備，但實際上，糧食缺口嚴重，倉儲結構老舊，管理也極其混亂。”

他放下信封，繼續說道：

“第二份附件，《兵員預算草案》。”

“邊境各地的兵員來源分散，征召方式各異，部分地區甚至完全依賴地方貴族動員，另有一些區域長期缺乏正規武裝。”

“由于至今尚無統一人口調查制度，我們無法準確掌握可用人丁數量。”

“因此，本附件將建議王宮在接下來的六個月內，在全國范圍內進行人口普查。”

“我知道，這個法案仍會讓人擔憂。”

“但請諸位注意，我的條款中明確寫明：中央軍僅為拱衛王國邊境設立，不得干涉宗教爭議。此外，軍官任命須經議會通過，軍費由財政署撥款，支出須接受審計。”

“只有這樣，議會才能真正履行其職責，決定國家安危。”

他說到這里，看向貴族席：

“如果我們不能在此刻達成一致，如果加博爾趁機挑起內戰，威脅普雷斯堡，誰來承擔責任？”

“我們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當然，斐迪南殿下的提案已經由書記官宣讀，我相信諸位對其內容也已經基本熟悉。”

“如果有人無法接受王儲的設想，不妨先看看我的草案是否更可行，是否可以接受。”

“至少，在《邊境防御法案》中，軍隊不歸王宮，而是議會，是在座諸位。”

“到時候，無論是貴族還是自由城市，皆有參與王國軍事的途徑。”

“但若是各位仍然不愿意接受，那也請先回答我：各位準備如何守住邊境？”

“謝謝。”

齊格蒙德說完這段話，向前一步，微微鞠了一躬，向在座的諸位議員行禮，隨后轉身回到席位。

書記官隨即站起，朗聲宣布：

“齊格蒙德閣下已完成法案陳詞。”

“根據議程流程，現進入代表自由陳詞環節。”

“若有代表希望上臺發言，請即刻向本席遞交申請。”

話畢，議事廳內立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討論聲。

大約一分鐘后，書記官確認了名單，起身朗讀：

“共有九位代表提出申請，名單如下：喬治·拉科齊、伊姆雷·圖爾佐、尼古拉斯·埃斯特哈齊、保爾·納達什迪，……（其余來自六個郡的代表，包括一位主教與一位城市代表）。”

隨后，書記官看向貴族席：“首先，請喬治·拉科齊閣下上臺陳詞。”

喬治·拉科齊站起，走向發言臺。

他簡潔地指出，不管是斐迪南還是齊格蒙德的提案，中央軍的設想都存在著重大的風險。

只要沒有確保貴族在軍隊中的決策權，法案便無法取得貴族的信任。

“新教貴族不會接受任何變相剝奪封地防務權的做法。”他如此說。

因此，他要求法案保證以下三點訴求得以被采納：

第一，中央軍軍職任命應當按宗教比例分配，保障新教貴族在軍中有一席之地；

第二，所有高級軍職必須經議會審核，投票決定，不得由任何人單獨決定；

第三，各封地應當保留自行召集民兵的傳統權利，王宮不得以中央軍設立為由加以限制。

喬治的發言完畢后，書記官隨即宣布：“接下來，請伊姆雷·圖爾佐閣下上臺陳詞。”

伊姆雷的陳詞內容相對溫和一些。

他表示自己理解齊格蒙德希望設立中央軍的原因，并承認由于地方軍力調動緩慢，封地之間防務協調不足，王國的確有必要引入更為集中的常備軍事單位。

他并沒有表示對建立中央軍的完全反對，轉而提出設立“試點軍區”制度，由議會指派監督員評估成效，再決定是否在全國范圍內推廣。

在他看來，設立中央軍似乎已經是大勢所趨，且是未來國王和其他大天主教貴族都在推進的事務，與其反對，自己不如能拖一點時間算一點時間，盡量讓中央軍晚一點成立，也好給自己更多藏匿農戶、建立私兵的機會。

接下來的幾位代表則在對于《邊境防御法案》的看法上存在著較大的分歧。

尼古拉斯·埃斯特哈齊發言時，全面否定了前面幾人的發言。

他全力支持齊格蒙德提出的草案，認為這已經是最能夠兼顧貴族權利和國家安全的方案，完美無瑕，根本不需要修改。

另幾位新教貴族則強調，如果齊格蒙德不在法案里寫明宗教到底影不影響軍職的安排，公平將無從講起，他們也永遠不會同意。

一位新教自由城市代表對齊格蒙德的新法案表達了贊成：“只要中央軍不會侵犯各自由城市的宗教自由，他們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那位主教則是克萊斯爾派系的人，奉克萊斯爾之命，在宗教上給這份法案助力。

當然，貴族們也并不知道這是克萊斯爾的意思，只當是這位宗教代表的個人立場而已。

不過，喬治看到這一幕，卻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