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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A.E.I.O.U.

震驚之余,趙應迅速環(huán)顧四周,試圖在房間內(nèi)找到一面鏡子。

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具體長相,或許就能直接判斷出自己的身份。

然而,在他視線所及之處,沒有任何反光物——別說水銀玻璃鏡了,連一面銅鏡都找不到。

再說,由于他的尖下巴沒有那么嚴重,現(xiàn)在應該是18世紀以前。

而那時的鏡子,技術尚不成熟。

要知道,直到17世紀中葉,法國的路易十四才下令創(chuàng)設皇家鏡廠,上層貴族才開始通過鏡子,相對清晰地辨認自己。

更何況,那時的鏡子需要放在自然光下,才有機會看清五官細節(jié)。即便在燭光搖曳的室內(nèi),火光照在臉上,亮度也微乎其微。

換言之,就算找到鏡子,趙應也根本不可能看清自己的五官,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罷了。

因此,他很快便放棄了尋找鏡子的想法。

“還是先在房間里試著找一些線索吧……”他喃喃自語道。

窗外的月光,從高大的拱窗斜斜地滲入房間,銀白色的光暈在地板上鋪開,勾勒出窗欞的輪廓。

趙應緩步走向房間南側(cè),思緒開始翻動——

那面墻上掛著的東西,實在太過巨大,太過顯眼,以至于他剛剛在尋找鏡子時,一眼便注意到了。

那面石墻上,嵌著一座寬大的壁爐。

而在壁爐上方的石檐處,赫然雕刻著一個巨大的非全版中級帝徽。

徽中的雙頭鷹雙翼展開,鷹爪與喙呈鮮紅色,鷹頭頂戴著一頂金紅相間的大公冠,胸前的盾徽則繪有家族擁有的一眾頭銜。

波西米亞、匈牙利、奧地利、勃艮第、卡斯蒂利亞、萊昂……

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地,從左上到右下,靜靜地躺在盾徽上,向所有見過它的人們投下一陣無形的威壓。

再往上,一行拉丁字母清晰可見——“A.E.I.O.U.“。

映襯在月光下,那字跡古樸而莊重,仿佛在訴說著先祖的夙愿。

趙應盯著那串字母,默念著它們在歷史中留下的回響:

“Austriae Est Imperare Orbi Universo——奧地利應當統(tǒng)治整個世界。”

這不是一個隨便掛在貴族壁爐上的家徽標語。

這是帝國意志的象征。

即便是帝國最偏僻的伯爵府邸,也不敢隨意張貼這段標語。

只有哈布斯堡家族的核心成員,才有資格讓它出現(xiàn)在自己的臥室里。

就在趙應默讀完這段標語時,突然,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在他腦后炸開。

那聲音仿佛直接刺入他的腦髓,令他頭痛欲裂。

他身體猛地一震,下意識地伸出一只手,撐住壁爐邊緣,才沒有摔倒。

緊接著,一股冰涼的感覺像潮水般從他的后頸涌入。

前主的記憶,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涌現(xiàn)。

王座陰影下的密令、火中飄落的印璽、紅衣主教在耳邊的呢喃……

那一瞬間,他才真正完全置身于了這具身體中。

而在不斷襲來的一段段記憶中,一個名字,不斷閃現(xiàn):

斐迪南。

但是,相比于這個身份,帶給趙應更大震撼的,是他現(xiàn)在所處的時間。

就在四天前,一場足以撕裂帝國內(nèi)部平衡的政治事件,在布拉格爆發(fā)。

1618年5月23日,波希米亞新教貴族代表闖入布拉格城堡的總督會議廳,在短暫交涉失敗之后,將兩位皇帝委派的帝國大臣和一位書記員從二十米高的窗戶推了下去。

皇帝此前下令關閉波希米亞某些新教教堂,理由是它們未經(jīng)批準,超出了《信仰自由敕令》的允許范圍。

新教貴族認為這已嚴重違背1609年《信仰自由敕令》所授予他們的合法特權,要求復原教堂、恢復信仰自由。

而皇帝方面堅持由地方總督裁決,并暗示這是“維也納的意思”。

貴族代表拒絕接受這一說法,他們在會議當天直接行動,將三人推下高窗,以最直白的方式表達了對皇權的不滿。

不過,神奇的是,三人并未當場死亡。

由于城堡外堆有垃圾與廢料,他們僥幸在落地前減速,只受了輕傷。

但這并沒有減輕事件的嚴重性。

在波希米亞民間以及各地新教議會眼中,這就是對天主教暴政的正面回應。

幾個小時內(nèi),布拉格全城進入戒備狀態(tài),新教貴族宣布成立“臨時防衛(wèi)委員會”,并公開接管城防與行政。

這是神圣羅馬帝國百年未見的直接對抗。

歷史上類似的“擲出窗外事件”曾在1419年發(fā)生,直接導致了胡斯戰(zhàn)爭的全面爆發(fā)。

那一次,布拉格市民將反胡斯的天主教官員從市政廳窗戶推下,隨后全城陷入戰(zhàn)火。

如今,新教貴族再度使用同樣方式,其含義已不只是“抗議”,而是明確宣告對哈布斯堡體制的抗拒。

至此,三十年戰(zhàn)爭正式爆發(fā)。

不過,如果光是第二次擲出窗外事件的發(fā)生,那還不至于給趙應帶來這么大的沖擊,更重要的是,這個時間點,太巧了。

在歷史上,斐迪南就是在5月27日晚上,與克萊斯爾樞機主教和埃斯特爾戈姆大主教帕茲曼尼共進晚餐時收到信件,得知第二次擲出窗外事件發(fā)生的消息的。

而自己與他們見面的時間,根據(jù)今天皇室的行程安排,就在半小時后。

也就是說,他需要在這短短的半小時內(nèi),想好待會應該說些什么。

此外,他也需要迅速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穿越的優(yōu)勢,逆轉(zhuǎn)三十年戰(zhàn)爭中哈布斯堡的頹勢。

開始改變最好的機會,便是半小時后的會面。

而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他得用來走到與兩位主教見面的地方。

“咚咚咚……”趙應還沒有開始做任何思考,內(nèi)寢門外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緊接而來的,是一位貼身侍從的聲音;“殿下,克萊斯爾樞機主教和帕茲曼尼總主教已經(jīng)在用餐廳就坐,只等您到場了。”

那一刻,一種荒謬感和巨大的壓力,瞬間將他淹沒。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隨后,便是趙應,哦不,現(xiàn)在應該叫斐迪南,和兩位主教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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