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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送信人來

實際上,斐迪南和兩位主教今天的“議題”并不是專注于布拉格那邊的應對之策——雖說那邊貴族的反心已經出現,但總還是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

斐迪南強行把這次會議拉到布拉格這邊,正是為了讓帕茲曼尼和克萊斯爾相信一件事,或只是單純開始懷疑——斐迪南或許,真的得了“神啟”。

這正是斐迪南在剛剛的十幾分鐘內想到的計策——在布拉格擲出窗外事件的信息傳到普雷斯堡前,搶先一步將這些話說出來。

接下來的半分鐘內,廳內陷入了沉默。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開動——他們三個都等待著斐迪南所說的那個人的到來。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隨即一名信使將門半開,探入半截身子,低聲稟報道:“斐迪南殿下,有維也納急報。”

那人身穿褐色的外袍,是樞密院的快馬使者,專門執行公務性傳遞任務。

斐迪南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進來,門隨即打開,那人也快步走入。

他深深躬身,行了一個禮,雙手將信函托起,低聲道:“殿下,來自維也納的機密通報。”

這是最高等級的樞密快信,印有樞密院徽章的封蠟,優先級不下于戰報,基本上可以理解為是中國古代王朝的“八百里加急”。

不過,斐迪南卻并沒有急著接過那人手中的信件。

相反,他連身都沒有轉,還是看著帕茲曼尼和克萊斯爾,只不過說話的對象變成了那位信使。

“天主已經在我的夢境中預示了你的到來。布拉格之事,我亦已知曉。”

他語調平緩,字音圓潤,話中也沒有半點遲疑。

而他說的那句拉丁語中,不僅沒有德意志貴族說拉丁語時常見的“c”發“k”音,甚至連句尾的鼻音都沒帶。

這句拉丁文仿佛摒棄了一切雜質,只剩下了意大利式修道院特有的純凈節奏。

當然,這并不是斐迪南原本的記憶帶有的,而是他在一次次閱讀文獻時,加上對當時教廷拉丁語的研究時練就的。

身旁的信使頓時愣住了。

他抬眼看著斐迪南,那一瞬間,他的目光像是在尋找舊日熟悉的皇儲,那個他經常見到的斐迪南的神情,但卻發現眼前之人已與上次見面時判若兩人。

“好了,現在,讓我猜猜……”斐迪南還是沒有拿過他手中舉著的信。

“你送來的信中,寫的是布拉格的‘第二次擲出窗外事件’。”

“正如兩百年前的胡斯派一樣,新教貴族們這次也將帝國大臣從布拉格議事廳二十米高的窗戶上扔了出去。”

“但是,那三位卻只是受了輕傷。”

“我說的對嗎?”斐迪南到現在才轉過身,看著那位信使,擺出一幅成竹在胸的架勢。

那人將頭壓得更低了,聲音也開始顫抖:“您……您說的……完全正確。”

“布拉格那邊,確有其事……”

直到這時,身后的克萊斯爾和帕茲曼尼的神情才有所變換。

他們或許本以為斐迪南這是為了快速獲得克萊斯爾的支持,在胡編亂造,在亂搞。

但是現在,當真相擺在他們眼前時,他們便不得不承認,斐迪南所說的,或許真的所言非虛。

不過,相較于帕茲曼尼的震驚,克萊斯爾的表情里,明顯帶著更多的擔憂。

若是布拉格真的發生這種事,那群新教徒的做法便是與帝國宣戰無異,他所費盡畢生心血保持的表面上的宗教和平怕是也要不復存在了。

眼見著兩位的表情已經松動,斐迪南才繼續追進:“現在,我會將這封信打開,請你將信中內容完整的念與我與二位主教大人聽。”

“是。”那人也不敢問斐迪南究竟是如何知道布拉格那邊發生的事的,只能跟著斐迪南的要求走。

隨后,斐迪南叫來侍從,將小刀放在了一旁,等人走遠后親自前去拿了過來。

他將信件上的火漆拿拆信刀拆開,隨后將里面裝著的信件取出,遞給了信使。

那信使將信打開,隨后開始讀了起來:“1618年5月26日,書于維也納霍夫堡……”

……「見作品相關」

他每讀一句,心里的敬畏之感就多一分。每讀一句,聲音就壓的越小一些。

而在斐迪南身后,兩位主教的表情也隨著信使讀出的內容變得愈發夸張。

信件一讀完,克萊斯爾就走上前,先斐迪南一步將那信件拿了過去,然后仔細讀了起來。

直至那時,他的內心還留存著一些不相信。

不過,他的心中已經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斐迪南,或許真的是受到了“神啟”。

帕茲曼尼走到斐迪南身邊,先朝他行了個禮,隨后才聚在克萊斯爾身邊,一起讀起了信件的內容。

這并不是出于對于維也納派來信使的不相信,而是斐迪南預言這封信中內容的事,太過神奇,以致于他們還是想要親眼看一下這封信的內容,試圖找出一點斐迪南說錯了的地方。

可惜的是,他們失敗了。

斐迪南方才所說,除了那三位是怎么在從二十米高的窗戶外摔下去的和事實不同之外,其他竟真的和信中所述毫無偏差。

更別說,斐迪南“說錯”的地方,還是因為他看到是天主降臨,將那三個人托了起來。

這不僅不是可以供兩位主教反駁的地方,事實上,它甚至加強了這故事的可信度。

畢竟,除了“神啟者”,其他人根本見不到天主。

總不能說天主不存在吧?

(PS:歷史上,天主教對此事的定性就是他們三個被天使托了起來,所以沒有受傷。但是,這畢竟是發到位高權重的人手上的,細節還是完全真實的。)

就在這一兩分鐘的沉默里,帕茲曼尼腦袋一轉,迅速想到了一個能讓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應對。

他輕輕拍了一下信使還在微微顫抖的肩膀,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等那人離開后,帕茲曼尼在胸前畫個十字,隨后默念了一段禱告詞。

隨后,他當機立斷,表達了自己對斐迪南的支持:

“若此真是上主旨意,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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