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力！馬力！聾了是吧？讓你切個蘿卜絲，你擱這兒搞什么呢？”

刺耳的怒吼聲嚇得馬力猛地一激靈，差點一刀切自己手上。

馬力茫然抬頭，入眼是斑駁油膩的墻壁、巨大的鐵鍋、穿著藍色工裝、圍著白色圍裙的眾人。

空氣渾濁得能擰出油來。

這是哪兒？自己不是正在一家餐館，直播分享美食嗎？

下一秒，海量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粗暴地涌入腦海。

1982年。

四九城。

紅星軋鋼廠，食堂學徒工馬力，性格懦弱，沉默寡言，爹媽早亡，跟何大清有點親戚關系，住在南鑼鼓巷95號院。

在表哥傻柱的幫助下入職紅星軋鋼廠食堂成為一名學徒工，一月工資36塊，每天干著最臟最累的活兒，承受著最多的呵斥和白眼。

眼前這個唾沫星子橫飛、腆著啤酒肚、手里夾著一只燃燒的大前門香煙的油膩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直屬領導，食堂主任李有才，人送外號“李扒皮”！

“瞅啥瞅？不服氣啊？”李有才見馬力沒像往常一樣縮脖子認錯，反而眼神發直地盯著自己，火氣更旺，肥厚的手掌啪地一聲拍在案板上，震得幾根蘿卜滾落在地。

“讓你按傻柱的法子燉白菜，你瞎改什么玩意兒？誰給你的膽子放那么多油，你知不知道一斤豆油三毛錢，全廠多少職工？你這一頓飯增加了多少成本？還敢加香料，你以為你是誰？你就是剛進廠里來的學徒工，還真以為自己是廚師呢？”李主任指著馬力唾沫星子橫飛。

“李頭兒，您消消氣。”

這時候，一個略顯沙啞、帶著地道京腔的聲音從旁邊的大灶臺傳來。

只見一個穿著同樣油膩工裝、身材微胖的中年漢子，手里掂著大勺，皺著眉走了過來。

馬力看了一眼，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食堂主廚，何雨柱，也是原主的遠房表哥。之前正是在傻柱的極力推薦自己才能來到這里當學徒。

傻柱瞥了一眼馬力案板上那碗燉菜，鼻子下意識地抽動了兩下，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對李有才說道：“我說李主任，這小子是浪費了點，可這菜…聞著味兒還行啊，我看這小子有潛力。”

“行個屁，他這叫無組織，無紀律，不服從領導安排。”李有才怒吼。

“不至于吧李頭兒，畢竟還是個孩子，犯點錯誤很正常，回頭我好好教育教育他。”傻柱訕訕一笑說道。

“何雨柱！”

李有才見傻柱竟然幫著馬力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肥臉漲得通紅，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傻柱臉上。

“有你什么事兒？你是主任我是主任？‘什么叫犯錯誤正常，你懂不懂食堂的規矩？這鐵飯碗不想要了？我知道他是你表弟，可是廠里的伙食標準是能隨便改的嗎？他一個學徒工，不好好學著規規矩矩做事，居然敢擅自做主，我看就是你平時沒帶好頭，慣的！再敢多嘴，連你一塊兒處理！”李扒皮直接把傻柱也捎帶上了，官威十足。

“你.....”傻柱擼起袖子就要理論，可是想到最近自己的境遇，不由的氣勢又弱了下來。

見傻柱都被李主任訓了，周圍人更是沒有敢說話的。

此時馬力記憶融合帶來的眩暈感還未完全散去，一股憋屈了二十年的窩囊氣卻先一步頂到了馬力嗓子眼。

前世自己好歹也是一個擁有百萬粉絲的美食博主，這輩子就活該被這么個肥豬指著鼻子罵？

馬力低頭看著自己面前那碗剛剛出鍋、被他按照美食系統改良過的“雞油菌菇燉白菜”。

濃郁的菌菇鮮香混合著恰到好處的油脂香氣，本該是這寡淡食堂里的一抹亮色。

但在李有才嘴里，成了罪過。

內心仿佛有一桶滾油在燃燒一般。

去他媽的李扒皮！去他媽的一個月36塊錢的鐵飯碗！

“馬力，現在，立刻馬上寫一份一千字以上的檢討書，這個月的獎金扣除，如果再有下次，我會建議廠子將你開除，讓你知道什么是規矩！”李有才見馬力不說話，繼續指著鼻子罵道。

“規矩？”馬力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得像剛磨好的菜刀

下一秒，馬力一把抄起案板上那碗還溫熱的“雞油菌菇燉白菜”。

“你他媽嘗過一口嗎？你所謂的規矩就是做那些清湯寡水的東西來糊弄大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爛事，信不信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馬力一把將李有才的手指推到一邊，指著他怒聲罵道。

“嘿！你個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想干嘛？”李有才被馬力突如其來的強硬嚇了一跳，身體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干嘛？”馬力嘴角咧開一個冰冷又帶著點瘋狂的笑，“老子請你嘗嘗我的熱湯潑面。”

話音未落，手臂猛地一揚！

嘩啦——！

一整碗色澤誘人、熱氣騰騰的燉菜，精準無比地潑在了李有才那張驚愕、憤怒、難以置信的肥臉上！滾燙的湯汁、軟爛的白菜、滑嫩的菌菇，糊了他滿頭滿身！

“嗷——！！！”熱湯潑到臉上，李有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整個食堂后廚瞬間死寂！

傻柱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遠房表弟，按照他的記憶，馬力不是應該馬上服軟給李主任道歉嗎？今天的劇情怎么不一樣了？

這還是那個四合院里性格懦弱總被人欺負的馬力嗎？

此時油膩的湯汁順著李有才的頭發、眉毛、鼻尖往下淌，幾片白菜葉子滑稽地掛在他耳朵上把他燙得直跳腳，手忙腳亂地抹著臉，氣得渾身肥肉都在抖。

“馬力！你…你敢…你敢潑我？！你完了！老子要砸了你的飯碗，讓你要飯去。”李有才狼狽地指著馬力，氣得渾身哆嗦。

“砸我飯碗？”馬力一把扯下身上那件沾滿油污、代表鐵飯碗的食堂白圍裙，狠狠摔在李有才的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去你媽的鐵飯碗！老子不伺候了！”馬力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震驚了廚房里的每一個人。

馬力瘋了嗎？

這可是鐵飯碗啊。

就算是學徒工每個月的工資也36塊呢。

現在找一份鐵飯碗的工作多難啊，有好多返城的知青還在家待業呢。

馬力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走出了廚房，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