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居的清晨，是從灶膛里跳躍的火焰和湯鍋里升騰的氤氳白氣開始的。

馬力系著那條洗得發白的圍裙，仔細地處理著剛從菜站憑票搶購回來的新鮮豬下水。

全神貫注地用刀刃刮去腸壁的粘膩。升級所需的煙火點像懸在心頭的倒計時（1581/10000），每一次完美的處理，每一次食客滿足的反饋，都在向那個目標靠近。

【叮！宿主專注食材處理，食材鑒別（Lv.1）熟練度+1。鹵湯熬制火候掌控提升，煙火點+1。當前煙火點：1581點。】

系統的提示音如同背景音。

馬力撈起處理干凈的大腸，投入旁邊那口深不見底、翻滾著濃郁醬香的老鹵湯鍋中。

瞬間，霸道的復合香氣再次升騰，如同無形的觸手，迫不及待地鉆出小小的后窗，宣告著新一天的開始。

陸瑤穿著那件碎花裙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一個小布袋。

“馬力哥，給，我媽讓我捎來的，說是老家親戚寄來的新小米，熬粥養胃。”

“咱媽對我真好。”馬力嘿嘿一笑。

“去你的，那是我媽。”陸瑤臉色一紅，嬌嗔道。

“早晚都是咱媽。”

“不跟你說了，我上班去了。”陸瑤被馬力逗的臉色羞紅，放下小米就拋開了。

沒過一會兒，便有熟客上門。

“小馬師傅，老規矩，一碗陽春面，加個鹵蛋，這味兒，勾得我昨晚做夢都在流口水。”

熟客張大爺搓著手，笑呵呵地走了進來，也帶來了第一縷市井的喧囂。

“好嘞！張大爺您先坐，馬上就好。張大爺，還是您老會享受，我這小飯店都快成您家食堂了。”馬力笑著打趣道。

“誰讓你小子手藝好呢，要不是你張大媽腿腳不好，我們兩口子真不打算在家做飯了，我們倆的退休金加上兒子孝順的，足夠在你這天天吃了。”

張大爺呵呵一笑說道。

“得嘞，您稍等。”馬力動作麻利。

滾燙的高湯沖入青花大碗，細如銀絲的掛面在沸水中翻滾幾下便撈出，臥在清亮的湯底上，撒上翠綠的蔥花，點上一小勺透亮的豬油。

再撈出一個醬色濃郁、顫巍巍的鹵蛋切開擺上。

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賞心悅目的韻律。

槐花麻利地將面端給張大爺，又手腳不停地開始招呼陸續進來的食客。

張姐也早已在廚房里擇菜洗菜。

小小的美味居開始忙碌起來。

......

與美味居相比，紅星軋鋼廠食堂后廚，氣氛卻截然不同。

巨大的蒸籠冒著白汽，大鐵鍋里燉著單調的大鍋菜，空氣里彌漫著水汽和油煙混合的味道。

傻柱穿著油膩的工作服，正揮舞著大勺翻炒著一鍋白菜粉條，動作依舊麻利，但眉頭卻鎖得緊緊的。

“師父，您看這面，醒得差不多了吧？”

他的徒弟馬華端著一大盆揉好的面團過來，聲音有些發虛。

他臉色不太好，眼下帶著明顯的青黑，顯然也是一夜沒睡好。

自從昨天許大茂找過他之后，那月薪六十塊錢加提成的話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里盤旋不去。

傻柱瞥了一眼面團，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指戳了戳。

“嗯，還差點勁兒。再醒一刻鐘。火候，火候是關鍵，就跟做人一樣，不能急，也不能慢。”

傻柱語重心長，目光掃過馬華略顯憔悴的臉。

“怎么了？家里有事？看你小子魂不守舍的。”

馬華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搖頭，擠出笑容。

“沒…沒事師父，就是昨晚孩子有點鬧騰，沒睡好。”

馬華不敢看傻柱的眼睛，慌忙端著面盆走開，心里卻像壓了塊大石頭。

六十塊啊，加上提成，肯定過一百塊，比他在軋鋼廠的工資高多了。

午休的鈴聲刺耳地響起。

工人們潮水般涌向食堂窗口。

傻柱和徒弟們忙得腳不沾地。

馬華心不在焉地給工友打著菜，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食堂那扇油膩的后門。

果然，一個穿著嶄新的確良外套、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后門外，朝他使了個眼色。

是許大茂。

他手里還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

馬華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借口上廁所，匆匆洗了把手，忐忑不安地溜出了后門，跟著許大茂拐進了食堂后面堆放煤堆和雜物的僻靜角落。

許大茂背靠著磚墻，臉上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得意笑容，將那個厚厚的信封不由分說地塞進馬華手里。

“拿著，馬華兄弟，這是預付你一個月的工錢。六十塊，一分不少，提成月底按生意另算。”

許大茂的聲音刻意壓低，卻充滿了蠱惑。

“瞧瞧，這才是真金白銀，跟著傻柱那個榆木疙瘩，你能有什么出息？天天圍著大鍋菜轉，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來我大茂飯莊，你就是掌勺大師傅。想做什么菜，用什么料，隨你。只要生意好，票子大把大把地賺。”

馬華的手接觸到那厚厚一沓鈔票，指尖傳來一種陌生又滾燙的觸感。

六十塊。

信封沉甸甸的，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手心發疼，也燙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老娘的藥費、兒子的學費、妻子期盼的眼神…這些畫面瞬間壓倒了內心深處對傻柱的愧疚和師徒情誼。

馬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許…許哥…我…我干！”

“這就對了嘛！”

許大茂一拍大腿，眉開眼笑。

“識時務者為俊杰，晚上下班就過來，咱飯館重新開張，就指望著你這手藝撐門面了。記住，這事兒先別聲張，尤其別讓傻柱那倔驢知道，省得麻煩。”

馬華胡亂地點著頭，腦子里一片混亂，只感覺懷里的信封像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下午，傻柱明顯感覺到馬華的不對勁。

這小子干活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把鹽當糖放，問話也支支吾吾，眼神躲閃。

傻柱心里犯嘀咕，但食堂事忙，也沒顧上細問。

直到臨近下班，傻柱正在收拾灶臺，一個平時跟馬華關系不錯的幫廚小劉，一臉欲言又止地蹭了過來。

“何…何師傅…”小劉聲音壓得極低，眼神瞟著門外。

“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傻柱沒好氣。

“那個…我剛才…看見馬華哥…跟許大茂在煤堆后頭…許大茂塞給他一個信封…挺厚的…馬華哥他…他好像收下了…”小劉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不確定。

“什么？”

傻柱手里的抹布“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許大茂？

塞錢？

馬華收了？

這幾個詞像炸雷一樣在他腦子里爆開。

聯想到馬華一整天的魂不守舍，聯想到許大茂對面那家半死不活的飯館…傻柱瞬間明白了。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混合著難以置信的冰寒，瞬間席卷了他。

傻柱猛地轉身，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雙眼赤紅，大步流星地朝著正在水池邊慢吞吞刷鍋的馬華沖去！

后廚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傻柱身上散發出的駭人氣勢嚇住了。

“馬華！”

傻柱的聲音如同寒冰炸裂，帶著雷霆般的怒意，響徹整個后廚。

“你他媽給我說清楚，許大茂給你錢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去他那狗屁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