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用袖子抹了抹油嘴。

一邊剔牙，一邊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紅塔山，彈出一根點上，這才抬眼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等著的馬力。

“嗯，不錯！味道是正！”許大茂吐了個煙圈，臉上堆起那種自己人的笑容，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股子市儈的親昵說道：“馬力啊，這頓算廠里招待客戶，得報銷。發票！開軋鋼廠宣傳科，抬頭寫清楚啊。”

許大茂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眼神閃爍著狡黠的光說道：“票面…你懂的，多開點。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回頭許大哥多帶幾撥人來，你這小店，想不火都難！”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暗示和交易了。

張姐在一旁聽著，眉頭微微蹙起，有些擔憂地看向馬力。

這幾條胡同對許大茂的口碑可是非常了解，小馬老板不會跟這樣的人勾搭上吧？

馬力臉上沒什么波瀾，似乎早就料到一樣，平靜地點點頭說：“行，許大哥您稍等。”

轉身走到角落里那個用舊餅干盒做的簡易錢箱旁，從下面拿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圓珠筆。他翻開本子，找到夾在里面的幾張裁剪整齊的、蓋著美味居紅章的空白發票，這是申請完營業執照街道辦送的。

馬力拿起筆，在發票上工工整整地寫下：

付款單位：紅星軋鋼廠宣傳科

項目：餐費

金額：貳元五角￥1.5

三碗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總計一塊五毛錢！

寫好后，馬力將發票撕下，遞到許大茂面前，聲音不高不低，清晰無比：“許大哥，您過目。賬目清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該多少是多少。”

看到發票，許大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低頭看著發票上那個刺眼的“一元五角”，再抬眼看看馬力那張平靜無波、眼神卻異常清亮堅定的臉，一股邪火“噌”地就竄了上來！

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

他許大茂在廠里這么多年，帶人出來招待，哪次不是順順當當？這小崽子竟敢這么下他面子。

許大茂一把抓過發票，看也沒看就塞進口袋，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行！你小子…行！有你的！”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磚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走！”他黑著臉對兩個跟班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沖出店門。

兩個跟班面面相覷，趕緊跟了出去。

剛出店門沒幾步，就隱約傳來許大茂壓著嗓門的咒罵：“……給臉不要臉！等著瞧！不識抬舉的東西！……”

店里的食客們雖然沒完全聽清許大茂壓低聲音的交易內容，但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和許大茂最后黑著臉摔門而去的架勢，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少人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對這個小馬老板的“硬氣”又多了幾分佩服。

【叮！】

【成功抵御‘不當利益誘惑’，宿主原則性+1。】

【煙火點數+1】

馬力一愣，沒想到這樣也有獎勵。

小小的風波平息，店里又恢復了忙碌。

下午三四點鐘，午飯高峰徹底過去，店里暫時清閑下來。

馬力正蹲在灶臺邊，小心翼翼地清理著灶膛里的煤灰。

來幫忙的陸瑤在仔細地清點著上午收的毛票和糧票，小本子上記得認認真真。

一個瘦高的身影慢悠悠地踱了進來，是三大爺閻埠貴。

只見他手里拿著個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臉上掛著那種精于算計的、和善的笑容。

“馬力啊，忙著呢？”閻埠貴推了推鼻梁上纏著膠布的眼鏡，聲音帶著長輩的溫和。

馬力抬起頭，拍了拍手上的灰：“三大爺？您這是？”

閻埠貴晃了晃手里的空碗，笑容可掬：“嗨，沒啥大事。這不，家里今兒晚上要來幾個老同事敘敘舊。我這琢磨著，弄點下酒菜。剛走到門口，聞著你家炸醬面…嘿，真香啊！”他湊近裝著炸醬的小盆，深深吸了口氣，一臉陶醉。

“馬力啊，三大爺知道你手藝好，這炸醬肯定是秘方！”他壓低聲音說道：“你看…三大爺能不能先借你一勺這炸醬，就一勺！拿回去應應急，給老伙計們添個味兒！你放心，回頭…回頭三大爺還你！保證還！用完了連碗一起洗干凈送回來！”

閆阜貴特意強調了借和還，還晃了晃那個破碗，仿佛這借一勺炸醬是件多么天經地義、鄰里互助的美事。

陸瑤停下了記賬的筆，有些無奈地看著閻埠貴。

這位三大爺的精打細算和占小便宜，在胡同里是出了名的。

借炸醬？這秘方熬出來的精華，是能隨便借的嗎？還？拿什么還？

馬力站起身，看著閻埠貴那張寫滿算計和期待的臉，心里門兒清。

臉上露出一絲溫和但疏離的笑容，語氣同樣溫和地說道：“三大爺，您這話說的，鄰里鄰居的，幫襯是應該的。”

聽到馬力的話，閻埠貴臉上笑容剛綻開。

不料馬力話鋒一轉，“不過啊，這炸醬，真不能借。這是小店吃飯的家伙什兒，秘方熬的，概不外傳，也概不外借。”他指了指那盆炸醬說道：“您家來客是喜事，想嘗嘗這味兒？行啊！我給您盛一些炸醬，噴香！按份收錢，童叟無欺。保證讓您的老同事吃得滿意！”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像一張干癟的皮掛在臉上。

閆阜貴張了張嘴，想再說什么，但看著馬力那雙清亮平靜、沒有絲毫商量余地的眼睛，再看看旁邊陸瑤那了然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呃…這…這樣啊…”閻埠貴干笑了兩聲，眼神躲閃著，訕訕地把空碗收了回去，然后說道：“那…那算了…我就是…就是聞著香，隨便問問…你們忙…你們忙…”他腳步有些倉促地轉身，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美味居。

看著閻埠貴消失在胡同口，陸瑤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趕緊捂住嘴，眼睛彎成了月牙。

“馬力，你不怕三大爺說你壞話啊？”陸瑤笑著打趣道。

“我怕什么？他就是愛算計，都六十歲人了，還這么算計。”馬力隨口說道。

“你還真懂三大爺。”

馬力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這開飯店，不僅要對付油煙灶火，還得時刻提防著這些無孔不入禽獸們的算計。

【叮！】

【成功應對‘無理占便宜’，宿主經營智慧+1。】

【煙火點數+1】

馬力再次一愣，系統還真是懂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