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的富貴面館在開業的喧囂和隨后的罵聲中，迅速淪為南鑼鼓巷的笑話。

不得已只能先關門歇業。

許大茂把自己關在家里，灌了半瓶二鍋頭，越想越窩囊，越想越氣。

他氣許富貴的無能，沒想到他做出的面條會那么難吃。

眼下得馬上找到一位手藝不錯的師傅過來才行，可是現在去哪里找呢？

傻柱倒是適合，可是他會幫自己嗎？

想都不用想。

他恨馬力那個走了狗屎運的小子，恨那些不識貨的顧客，更恨那些從富貴面館出來就直奔美味居、還大聲嚷嚷著對比的人。

但最讓許大茂如鯁在喉的，是陸家兄妹那對馬力死心塌地的樣子。

他可是親眼看到富貴面館開業那天兄妹倆都在幫著馬力忙活招呼客人。

這不是明擺著針對自己嗎?

“憑什么？他馬力算什么東西？一個被廠里開除的學徒工。陸衛國一個國營廠工人，陸瑤還是街道辦的干部，天天往他那破店里跑，端盤子洗碗，跟個下人似的，丟不丟人？”

許大茂越想越氣，酒勁兒上頭，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瓶亂晃。

“不行，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他馬力得意，他陸家兄妹也別想好過。都是鄰里鄰居的，他們這樣幫著馬力擠兌我，影響多不好，得有人管管。”

許大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德高望重、最愛主持公道的易中海。

這天傍晚。

許大茂喝了不少酒來到易中海家，一進門就帶著哭腔訴苦。

“一大爺！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易中海正喝著茶看報紙，被許大茂這陣勢嚇了一跳。

“大茂？你這是怎么了？喝這么多？”

“一大爺，我苦啊。”

許大茂一屁股坐下，添油加醋地把開面館如何被馬力擠兌、如何賠光老本、如何被街坊嘲笑說了一遍，重點卻落在了陸家兄妹身上。

“一大爺，我不是輸不起。可您說說，這像話嗎？陸衛國，好好的紅星廠工人，下了班就往馬力那小飯店鉆，幫著忙里忙外。陸瑤，街道辦的干部啊，一個姑娘家，也成天泡在那兒，端茶倒水，算賬收錢。知道的說是幫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兄妹是馬力的伙計呢。”

他拍著大腿，一臉痛心疾首。

“咱們這四合院，講究的就是個鄰里和睦，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可這也得分個輕重吧？他馬力是開買賣賺錢，陸家兄妹這么沒日沒夜地給他白干活，這算怎么回事？

“這不是助長歪風邪氣嗎？這要是傳出去，人家怎么看咱們院？怎么看陸家？陸衛國耽誤了廠里的活兒怎么辦？陸瑤在街道辦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一大爺，您是老前輩，最懂道理，這事兒您不能不管啊，這影響太壞了。”

易中海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他對馬力辭職干個體、還混得風生水起本就看不慣，認為這是不安分、不務正業。

許大茂的話，正好戳中了他的心結。

陸家兄妹的行為，在他看來，確實有些掉價，更是在無形中支持了馬力這種歪路。

易中海放下茶杯，臉色嚴肅地點點頭。

“大茂，你先消消氣。你說的這個情況，確實值得重視。鄰里之間互相幫襯是美德，但也要有個度。衛國和陸瑤都是好孩子，可能一時熱心，沒想那么多。不過，這事兒放任不管，確實容易引起閑話，對他們自己，對咱們院的風氣都不好。這樣，晚上我去老陸家坐坐，跟他家老陸好好聊聊。”

……

晚上，易中海端著老干部的架子，敲開了陸家的門。

陸家的客廳不大，但收拾得干凈整潔。

陸父陸正明，五十多歲，身形板正，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臉上刻著歲月的風霜和一種近乎固執的嚴肅。

他也是紅星軋鋼廠的鉗工，技術過硬，思想也如同他擰緊的螺絲釘一樣，認定了鐵飯碗才是正道，對個體戶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

陸母王秀琴則顯得溫和許多，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眼神里透著慈愛和些許擔憂。

“一大爺您怎么來了？快坐快坐。”

王秀琴熱情地招呼著，給易中海倒了杯水。

“是啊易師傅，您可是稀客啊。”

陸正明以前在軋鋼廠的時候技術上沒少向易中海請教，對易中海也十分的恭敬。

易中海坐下，寒暄幾句后，便直奔主題，語氣帶著長輩式的語重心長。

“老陸，秀琴，今兒來，主要是想跟你們聊聊衛國和瑤瑤的事。”

陸正明抬起頭，眼神銳利：“他倆怎么了？闖禍了？”

“那倒沒有。”

易中海擺擺手，斟酌著詞句說道：“衛國和瑤瑤都是好孩子，熱心腸，這咱們都知道。不過呢，最近……他們去馬力那個小飯店，是不是太勤了點？”

王秀琴輕描淡寫地說道：“哦，這個啊。衛國跟馬力那孩子從小玩到大，感情好，看他一個人開店忙不過來，下班了去搭把手，也是兄弟情分。瑤瑤……也是看馬力辛苦，有時去幫點小忙。”

“兄弟情分，幫忙？”

陸正明哼了一聲，聲音低沉帶著不滿。

“幫忙幫到天天去？下了班就往那兒跑，飯都不著家吃，瑤瑤一個姑娘家，街道辦工作多體面，成天泡在一個個體戶的小飯館里，像什么樣子。”

陸正明對馬力辭職開飯店的事，一直耿耿于懷，覺得他是走了歪路。

易中海看見陸正明態度，心中暗喜，立刻接上話茬。

“老陸說得在理啊。秀琴妹子，這幫忙也得有個分寸。馬力那是做生意，是要賺錢的。衛國和瑤瑤這么沒日沒夜地在那兒，算是怎么回事？”

“知道的，說他們是熱心幫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馬力打工呢。這要傳出去，對衛國在廠里的印象不好，對瑤瑤在街道辦的前途更不好。人家會說咱們陸家的孩子，不務正業，跟個體戶攪和在一起。”

易中海看了看陸正明，見陸正明臉色難看，于是加重了語氣接著說道：“而且，這影響鄰里團結啊。大茂的面館剛開張就黃了，他心里憋著火呢。看到衛國和瑤瑤這么幫襯馬力，他更覺得是馬力聯合你們家在擠兌他。這鄰里之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僵了多不好？咱們院兒，講究的就是個和諧穩定。”

“一大爺，您這話……”王秀琴想辯解，卻被陸正明粗暴地打斷。

“易師傅說得對。”

陸正明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臉色鐵青。

“我早就說過，馬力那小子不靠譜。放著好好的國營廠鐵飯碗不要，去干個體戶，能有什么出息？現在好了，還把衛國和瑤瑤也帶歪了，簡直胡鬧。”

易中海見目的達到，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正明，你們先去休息我回去了。”

易中海離開后，見陸正明一直在堂屋坐著，王秀琴開口說道。

“我今天就等到他們兩個回來。”陸正明一臉嚴肅地說道。

就在這時，陸瑤跟陸衛國一起回了家。

看到陸衛國兄妹，陸正明氣不打一處來。

“從明天起，你們兩個，都不準再去美味居。陸衛國，你給我老老實實上班，下了班就回家。瑤瑤，你是街道干部，更要注意影響。跟那種小商小販混在一起，像什么話，丟我們老陸家的臉。”

“爸。”陸衛國剛進家門，就聽到父親的怒吼，忍不住反駁。

“馬力靠自己的手藝吃飯，勤勤懇懇，怎么就丟人了？我和瑤瑤是去幫忙，又不是去干壞事。店里的活計，張姐和槐花都忙不過來，我們……”

“你閉嘴。”陸正明怒喝。

“我說不準去就是不準去，再敢去，我打斷你的腿。”

陸瑤站在母親身邊，眼圈已經紅了，她咬著嘴唇輕聲說道：“爸，馬力哥不是壞人。他的店干干凈凈，東西好吃，街坊鄰居都夸他。我和哥哥去幫忙怎么了？我們樂意。您看，他還給讓我們特意給您帶回來了鹵肉拼盤呢。”

說完，陸瑤拿出一個飯盒，打開飯盒，一股鹵肉的香味飄散出來。

“樂意？你懂什么。”陸正明氣得發抖。

“你一個姑娘家，懂什么叫名聲？跟一個個體戶攪在一起，以后誰還敢要你？易師傅說得對，影響太壞了。”

王秀琴看著憤怒的丈夫，再看看委屈倔強的兒女，心里像堵了塊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