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3年，德克薩斯開往沃斯堡的火車呼嘯前行。

頭等車廂的絲絨坐墊試圖提供一點文明的慰藉，但依舊掩蓋不住旅途的疲憊。

湯姆·達頓癱在座位里，閉著眼，但前世殺手本能讓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保持著警戒，耳朵捕捉著車廂里的一切動靜，尤其是前排。

靠近車窗的少女，艾爾莎·達頓，正出神地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曠野。

她的眼眸中映照著無垠的天空和枯黃的草浪，那是一種對未知遠方毫不掩飾的渴望與興奮。

而她對面那個衣著體面的男人，目光卻黏在她年輕而充滿生氣的臉上，那眼神與車廂里略顯沉悶的紳士們格格不入。

“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看煩了也可以繼續呆著，”男人目光中盡是柔情。

“但我得說，你父親有點大意了。我要是有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兒，絕不會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艾爾莎的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裙邊。

“喲呵！”一個帶著明顯嘲弄的聲音突然插入，切斷了那點微妙的氛圍。

“我說這位先生，您這年紀和做派，在小姑娘面前賣弄風情，恐怕不太體面吧？”

能坐在頭等車廂的乘客，都自詡講究個體面。

被人這樣毫不客氣地當面諷刺，男人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怒不可遏。

尤其當他發現，對方只是個十五六歲、身形單薄的半大小子時，怒火更添了幾分羞辱。

湯姆打著哈欠，慢悠悠起身，沒看那男人，先踱到艾爾莎面前。

“艾爾莎，我們該回座位了。”他聲音平靜。

剛才還有些不知所措的艾爾莎，一聽到“回去”二字，臉上那點窘迫立刻被倔強取代。

“湯姆，你先回去！”她聲音里帶著被管束的不快。

“什…什么？”湯姆夸張地掏了掏耳朵，仿佛沒聽清，“我親愛的姐姐，你的腦子是被德克薩斯的太陽曬化了嗎？還沒看出來？這位‘紳士’的甜言蜜語，可不是什么免費的糖果。””

艾爾莎的臉“唰”地一下更紅了，這次更多的是氣惱。

那男人氣得渾身發抖，怒吼道：“沒教養的小雜種！你給我閉嘴！”

“哦？我說錯了？”湯姆轉過身，面對著他，雙手抬起，握緊拳頭，身體帶著一種極富侮辱性的節奏前后擺動，“難道他腦子里想的，不是下一步就該是這樣？嗯？”

“噗嗤！”

車廂里先是死寂，隨即被壓抑不住的哄堂大笑打破！

體面男人的尊嚴被這粗俗而精準的模仿碾得粉碎！他猛地彈起身，雙眼赤紅，幾乎失去理智！

一記重拳，帶著風聲，狠狠砸向湯姆的面門！

“啊！”周圍響起幾聲驚呼。

沒人覺得這瘦弱的少年能承受住盛怒成年男子的一擊。

就在拳頭即將觸臉的瞬間，湯姆的身體驟然向一側偏移，肩部微沉，險險避開了正面沖擊！

拳頭帶著風險險擦過他顴骨，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嚯！好快的反應！“

“差點就打中了！“

周圍的議論絲毫沒讓湯姆分心。

疼痛讓他更加清醒。

躲開一擊的瞬間，他的反擊就到了！

砰！

一記短促有力的勾拳結結實實砸在男人下頜側面！

湯姆瞄準的不是最堅硬的下巴中央，而是更易引發眩暈的下頜神經叢。

那男人腦袋猛地一晃，眼前瞬間發黑，踉蹌著后退一步。

嘖，力量和精準度都差得遠。

湯姆心下暗驚，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和反應速度還在，但爆發力和力量遠遜于前世。

“湯姆！你干什么！“艾爾莎尖叫著，下意識就想沖上去扶那搖搖欲墜的男人。

她終究是在文明世界長大的女孩，見不得這種直接的暴力。

湯姆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扯到身后，急促地低聲道：“別添亂！退后！“

可惜，十六年的姐弟也沒培養出足夠的戰場默契。艾爾莎完全沒懂他的暗示，反而試圖掙脫。

就這剎那的耽擱，給了男人喘息之機！他晃了晃頭，低吼一聲，像頭發狂受傷的野豬，猛地朝湯姆合身撲撞過來！

湯姆眼前一暗，一個巨大的陰影兜頭罩下！拼靈活他不怵，但這純粹的力量沖擊……

電光石火間，湯姆腰腹發力，腳跟猛地蹬地，不是硬碰硬地對踹，而是巧妙地側身一記低掃，精準地踢在對方沖來的膝蓋側面！

咚！

一聲悶響！關節受創的劇痛讓男人慘叫一聲，沖勢瞬間瓦解，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去。湯姆趁勢向旁滑步，險險避開。

“漂亮！“周圍的看客再次為這精準的臨場反應驚呼。

這精準而狡猾的攻擊徹底激怒了男人！

他眼中兇光暴漲，最后一絲理智崩斷！

他猛地探手摸向腰間！

“槍！“有人失聲喊道。

湯姆瞳孔驟縮！距離太近，完全躲開彈道的可能性極低。他雙腿肌肉瞬間繃緊如鋼弦，腳下發力猛地一蹬！不是直線后退，而是向側前方沖刺，盡可能縮小自身投影！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道殘影已飆射而出！

七步之內！

“砰！“

槍口火光迸射！

子彈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嘶鳴！

湯姆沖刺中極力扭轉身軀，子彈沒有完全落空，而是‘嗖’地一聲緊貼著他手臂外側擦過！

灼熱的氣浪瞬間燙過皮膚，撕裂了衣袖，帶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但幸運的是，子彈并未真正咬進皮肉！

它最終深深嵌入身后的車廂壁。

“上帝……“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

他沒想到這少年不僅敢沖，還能以毫厘之差避開子彈！

就在他因震驚和射擊后坐力而短暫僵直的瞬間，鬼魅般的湯姆已欺近身前！

寒光乍現！

短刀的刀尖精準無比地刺入他持槍手腕的肌腱處，而非咽喉或心臟！

“呃啊——！“男人發出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手槍當啷墜地。

“大家別慌！他是通緝犯！”湯姆厲聲喝道，迅速從懷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通緝令高舉示眾。

刺耳的喧嘩和槍聲終于引來了乘務員和持槍的安保。

湯姆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槍，利落地別進后腰，同時將通緝令塞給領頭的絡腮胡乘務員。

“你是……賞金獵人？”絡腮胡大叔上下打量著湯姆這瘦弱的身板，眼神里滿是懷疑。

這娃娃臉能是刀口舔血的獵人？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湯姆指著地上哀嚎的男人，“重要的是，他是貨真價實的通緝犯！”

在絡腮胡大叔的指揮下，犯人被五花大綁，手腕的傷口也草草包扎上了藥。

湯姆可沒閑著，趁機把犯人渾身上下摸了個遍。

收獲不小！

錢夾子里鼓鼓囊囊塞著近百美元，身上還藏著五十美元，就連鞋底還有二十美元，還有一塊沉甸甸、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金殼懷表。

湯姆面不改色，全揣進了自己懷里。

一旁的絡腮胡大叔眼皮都沒抬一下，權當沒看見。

“我不是通緝犯！這小雜種是強盜！”犯人忍著劇痛，嘴里塞滿了東西還在含糊地叫屈。

絡腮胡嫌他聒噪，干脆利落地脫下自己臭烘烘的襪子，一把塞進他嘴里！

世界瞬間清靜了。

“麻煩幾位，”湯姆湊近絡腮胡，不動聲色地將一張十美元鈔票塞進對方手心，“找個地方先關著他？下一站沃斯堡，我就帶他下去。”

絡腮胡捏了捏鈔票，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好說，有專門的小黑屋，跟我來。”他大手一揮，身后兩個壯漢立刻架起癱軟的犯人。

湯姆點點頭，這才轉身望向臉色發白、驚魂未定的艾爾莎。

“你沒受傷吧？”回過神的艾爾莎焦急的問道。

湯姆連忙搖頭，剛想對艾爾莎說“你先回去車廂等我......”

話未說完，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見車窗外，站臺盡頭一個剛剛下車的身影。

一個……無比熟悉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