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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囚淮安府

當崇禎殉國時,銀河最后一縷星芒墜入了黑暗。

天穹之下——

朱坤垚剛從混沌中醒來,便確認了兩件顛覆他人生的事:

第一,他穿越了,成了尊貴的大明太子朱慈烺。

第二,他身著流民衣裳,此刻被關在淮安府的倉廒里,沒人知曉他的身份。

霉爛的氣息塞滿鼻腔,他坐在霉草堆上。

一束陽光破窗而入,正釘在半截船槳上。

京師陷落,崇禎自縊,這太子身份,究竟是護身符,還是催命符?

更深的困惑攫住了他——

在穿越混沌中,他分明“謁見”了太祖朱元璋......

“咚——!”

一聲水火棍砸門的巨響,砸斷了他的思緒。

朱坤垚還沒來得及坐起,門外粗嘎的吼聲傳來:

“高將軍讓帶個話——”

倉廒門被粗暴推開,兩道兇煞身影闖入。

左邊那人穿著黑色短打,腰里別著根水火棍,看打扮像是官府的衙役;

右邊的穿著件破爛甲胄,走路時撇著外八字,餓狼般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朱坤垚:

“午時三刻不見餉銀,爾等一百二十顆人頭,正好給劉總兵祭旗!”

劉總兵?高將軍?

信息在朱坤垚腦海中碰撞:

淮安府劉澤清,崇禎末年的總兵,后來降清了……高進忠是他部下?

這群人不是什么忠臣,是兵痞。

他猛地從霉草堆里彈起來,膝蓋撞到身后的木箱,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喊話間,衙役和士兵粗暴地將一老一少搡了進來。

“噗通!”圓臉青年直接摔在霉草堆里,尖叫掙扎,像只被扔進泥里的豬。

朱坤垚目光掃過圓臉,一個念頭本能浮現:

「體脂率超30%,動作僵硬,重心不穩,典型缺乏鍛煉的富家子弟。」

圓臉青年慌忙爬起來,下意識躲到老者的身后。

朱坤垚這才注意到老者身上那件褪色袍子,雖然沾了不少污漬,但胸前繡著的鳥形圖案依稀可見。

「老者年約六旬……官袍雖舊,但襟前暗緋色孔雀補子,分明是國朝正三品文官服制!」

“老梆子,磨蹭個驢球馬蛋!給爺快點!”

外八字士兵猛推老者,力道兇狠,

“餉銀呢?藏哪兒了?三個月沒見餉銀星子了!兄弟們眼都綠了!”

「餉銀?」

朱坤垚腦中一懵。

「什么餉銀?這兵痞說要砍頭,一百二十顆人頭……」

尚未理清頭緒,那老者被推得一個趔趄。

官袍下擺“嗤啦”一聲被門框木刺掛住,撕裂了一道大口子。

“放肆!”

老者瞬間須發戟張,眼中怒火迸射,

“老夫曾……”

“呸!”

外八字士兵粗暴打斷,一把奪過衙役手中的水火棍,

“老子管你誰個!高將軍有令,沒了餉銀,午時三刻統統砍球了祭旗!”

話音未落,竟掄起水火棍,裹挾著風聲,朝著老者的肩胛狠狠砸下。

衙役嚇得驚呼一聲,圓臉青年更是閉眼尖叫。

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切入!

朱坤垚身形低伏如豹,右手如鐵鉗般向上精準探出。

“啪!”

一聲脆響!

那勢大力沉砸下的水火棍,竟被他單手穩穩地托抓住棍梢。

“住手!”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寒意。

外八字士兵猛力回奪水火棍,卻發現棍子紋絲不動。

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額角滲出,砸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深色的小圓點。

“你這廝...作死!”

士兵漲紅了臉咆哮。

“軍爺息怒!”

朱坤垚掃過老者身上撕裂的官袍前襟,

“軍爺看真了!暗緋地子,孔雀三趾,羽翎九展——”

“此乃三品大員方得穿戴的‘暗緋孔雀補’!”

他猛地轉頭,逼視那士兵,

“爾區區一介軍卒,竟敢對朝廷三品大員行兇?”

“按《大明律》!毆擊重臣,毀損官服,意圖戕害大臣——”

“此乃十惡不赦之‘大不敬’!著即處斬,家產抄沒,妻孥流徙!”

朱坤垚托著棍梢的手猛地向下一壓,士兵被帶得一個趔趄,

“今日這棍子敢落下!”

“莫說高進忠!便是劉澤清親至,也擔不起這戕害重臣的滔天罪名!”

士兵被“處斬”、“抄沒”、“流徙”的字眼震得魂飛膽喪,力道瞬間泄了。

朱坤垚手腕一抖,巧妙卸開水火棍。

隨即對著驚魂未定卻挺直脊梁的老者,深深一揖:

“晚生斗膽!老先生身服三品孔雀補,氣度剛毅,臨危不懼——”

“值此危局,關乎軍餉,非兵部堂官親臨坐鎮不可!”

他眼神中透著敏銳的洞察,

“兵部侍郎中,唯有左侍郎練國事,年過六旬,忠勤體國……”

他目光灼灼,直視老者,

“敢問老先生,可是兵部少司馬(兵部侍郎尊稱)——練國事、練公?”

老者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震撼,他深吸一口氣:

“正是本官!”

“啊——!”

圓臉青年驚得張大了嘴,看著朱坤垚,

“你……你光看身衣裳,就識得是誰?”

他又慌忙轉向練國事,深深作揖,

“小侄韓元銘,家叔父乃廬州監軍韓公公——韓贊周。”

「韓贊周的侄兒?」

朱坤垚剛閃過此念,那士兵尤不甘心,指著練國事撕裂的官袍嘶喊:

“空……空口白牙!誰知道你這破袍子……”

朱坤垚猛地指向那撕裂處露出的內襯:

“軍爺可知,少司馬身上服的,乃先帝親賜的‘緋色緞官袍’?”

“此袍乃崇禎十年,先帝于平臺召對時所賜!”

“彼時少司馬總督陜西,力挽狂瀾,功在社稷!”

“先帝親書‘忠勤體國’四字賜匾,昭昭天恩!”

他踏前一步,氣勢如山似岳,聲音響徹倉廒:

“毀此袍,辱此臣,便是辱及先帝!藐視皇恩!”

“留都朝廷尚在!爾等今日之舉,已是罪不容誅!若再執迷不悟...”

他目光掃過士兵和衙役,

“午時三刻要祭旗的,怕就不止那一百二十顆人頭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看向圓臉韓元銘:

“韓公子!令叔父韓贊周在宮中當差,可曾聽過練少司馬的名諱?”

圓臉韓元銘連滾爬起,指著那緋緞嘶聲道:

“是是是!”

“家叔常言,兵部練少司馬乃是鐵面御史出身,先帝御賜袍服……確……確有其事!”

“哐當!”

那士兵手中的水火棍再也拿捏不住,脫手砸在地上。

他腦中只剩下“斬立決”、“抄家滅族”的血紅大字,還有高進忠那張翻臉無情的面孔。

“噗通!”

士兵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小的...小的豬油蒙了心!瞎了狗眼!”

“不知是少司馬...更...更不知是先帝爺的恩典...求少司馬饒命!”

他竟砰砰磕起頭來。

衙役也早已嚇得跪倒在地,連連告饒。

練國事顫抖著手撫過官袍裂口,渾濁老淚滾落。

他望著朱坤垚,聲音哽咽:

“先帝……先帝遺澤猶在啊……”

趁著練國事心緒難平,那外八字士兵和衙役如蒙大赦,倉惶退出。

鐵鏈重新纏繞門環的嘩啦聲里,一縷天光被隔絕在外。

朱坤垚,全國短兵冠軍(實戰型錦標賽)。

幾個時辰前還在頒獎臺。

此刻,他已有了新的工作——大明太子朱慈烺!

大門鎖閉的聲響,將他瞬間拉回冰冷的現實。

識別出了兵部左侍郎練國事,可他自己的身份呢?

金印呢?遺詔呢?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迷茫。

他痙攣般探手摸向胸前衣襟的暗袋,只有粗糲的布衣和幾粒碎銀的棱角。

空了!

蟠螭紐金印!先帝的遺詔!

全都不翼而飛!

完了!真完了!

無印無詔,何以自證儲君?

誰人肯信一個蓬頭垢面、身陷囹圄之徒,乃是當朝太子?

失去身份,他便是砧板上的魚肉。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

絕望的念頭只存在了一剎!

冠軍的神經在絕境中反而繃緊——

印信遺詔是死物,他朱慈烺本身,才是父皇托付江山最重的憑據。

活著,終有破局的希望!

正思索間,練國事方正的臉龐漲得紫紅,忽又眼神渙散,喃喃自語道:

“頑石...盡數化作頑石...”

“天日昭昭!老夫為官數十載,何曾行過半點虧心之事!”

朱慈烺急問:

“敢問少司馬方才所言,是何物竟化作頑石?”

韓元銘胖乎乎的身子急切地湊上前來,眼睛瞪得滾圓,等著練國事答話。

練國事轉頭看向二人:

“自南京解運淮安的十八萬兩餉銀,”

“今晨在清江浦碼頭,就在老夫眼皮底下——不翼而飛!”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虛空,

“令人駭異的是,那十八萬兩白銀,竟全然化作頑石!”

“頑石?”

聲浪撞在穹頂,驚得窗隙間垂落的蛛絲簌簌飄晃。

兩人隔著飛旋的塵粒對視,瞳孔里映著彼此震悚的面容。

版權:起點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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