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銀化頑石
- 高危職業(yè):我在明末當(dāng)太子
- 上官二娃
- 2485字
- 2025-07-27 18:17:27
五日前。
南京兵部火票急遞軍令。
命兵部左侍郎練國事押解十八萬兩足色紋銀,速解淮安。
誰也未曾想,這十八萬兩雪花官銀,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了頑石!
這讓練國事百思不得其解。
漕運總督路振飛聞報震怒,親率三百緹騎縱馬疾馳,鐵蹄踏裂十里河堤青石板,
將當(dāng)日當(dāng)值的漕工、販夫走卒乃至搬運碎石的腳夫等,盡數(shù)拿入府衙大牢。
說是要在這魚龍混雜之地,篩出個水落石出。
朱慈烺便是在這場大搜捕中被鎖拿。
府衙大牢人滿為患,他遂被投入這廢棄的漕倉之中。
此地扼守千里漕河(大運河)咽喉,漕運總督駐地。
作為帝國漕運的絕對核心,淮安府掌控著漕船北上南下必經(jīng)的鎖鑰之地。
韓元銘倒抽冷氣,圓臉?biāo)查g慘白:
“這……這豈非是……是鬼神……”
“鬼神?”
練國事布滿血絲的眼睛掠過韓元銘,
“韓世侄可知,這十八萬兩餉銀,乃江北防務(wù)命脈所系?”
“朝廷敕命本官親督,解送鎮(zhèn)守山東之總兵官——劉澤清所部!”
那枯槁的手指猛地戟指門外,
“可恨那劉澤清所部三萬兵馬,正棄守山東星夜南竄!”
嘶啞的聲音里迸出滔天怒火,
“其麾下游擊將軍高進忠,五百鐵騎已入駐淮安西關(guān)!”
“名為協(xié)防,實為催餉!若今日午時三刻見不到餉銀……”
渾濁眼珠死死鎖住朱慈烺,
“恐生不忍言之變!”
朱慈烺心中劇震。
這絕非尋常轉(zhuǎn)運——
此乃維系江北四鎮(zhèn)(四大軍鎮(zhèn)防線)、拱衛(wèi)南京這半壁江山的命脈。
自京師傾覆,劉澤清裹挾殘兵退踞淮安。
兵部尚書史可法劃淮(淮河防線)、泗(泗州,今江蘇盱眙淮河北岸)為防。
分設(shè)四鎮(zhèn):
劉澤清駐淮安、高杰屯泗州、劉良佐鎮(zhèn)鳳陽、黃得功守廬州。
此四鎮(zhèn),便是拱衛(wèi)南京的最后屏障!
他強抑焦灼,卻條理清晰:
“少司馬且寬心!漕督路振飛素有剛直之名,必能持正勘驗。”
“敢問解運途中可有異樣?鉛封啟驗時,箱內(nèi)頑石又有何蹊蹺?”
“蹊蹺?”
練國事聲音如沙礫磨過,
“本官親自解運!”
“鉛封完好,紙封朱砂印如凝血,三代軍戶輪值查驗,離港銅屑猶嵌封泥。”
“路漕臺(路振飛)固是清正,那游擊將軍高進忠,卻反誣本官監(jiān)守自盜!”
“揚言,若午時三刻不見餉銀,便要取清晨碼頭上那一百二十顆首級祭旗!”
他胸膛劇烈起伏,
“鉛封無損,白銀化石……此非人力所能及!此乃……天亡我大明也!”
一百二十顆首級祭旗!
天亡我大明!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太子朱慈烺心頭。
京師城破,他遵崇禎遺詔,喬裝流民奔赴南京。
途中護衛(wèi)盡失,九死一生才輾轉(zhuǎn)至清江浦碼頭,只求一葉扁舟南下。
碼頭上突遭皂衣衙役圍捕,腦后挨了一記悶棍......
再醒來,他已非原主,而是一個來自四百年后的靈魂。
正深陷這關(guān)乎十八萬兩軍餉、一百二十條人命的驚天奇案!
身份丟失,無法自證。
身陷囹圄,命懸一線。
十八萬兩軍餉離奇失竊,背后必有驚天陰謀。
而午時三刻那把懸在所有人頭頂?shù)墓眍^刀,離落下僅剩兩個多時辰!
朱慈烺目光掃過陰濕的倉廒,思緒沉淀。
甲申之變,山河傾覆。
李自成敗走山海關(guān),多爾袞的辮子軍正疾馳南下。
他,大明最后的正統(tǒng)繼承人。
竟被鎖在這陰濕的漕倉之中,頭頂還懸著一把催命的鍘刀。
必須活下去!
若找不出真相,洗不清嫌疑。
午時三刻便是他——
亦是這飄搖大明國祚的——斷頭之時!
正在此時。
斑駁的木門被粗暴踹開,熾烈的天光如瀑瀉下,刺得朱慈烺眼前一片白茫。
他下意識抬手遮眉,指縫間只窺見兩名皂隸鐵鉗般的手掌。
“三位!路漕臺過堂!”
穿過雕花窗欞投下的菱形光斑,衙役鐵尺不時戳在腰眼催促快行。
衙門前空場上,數(shù)百囚徒在烈日下蒸騰著汗氣。
有人以枯枝在磚面刻著歪斜的「冤」字,未竟的筆畫被衙役鐵尺碾碎成齏粉。
公堂森然。
案后端坐之人紗帽翅角微顫,清瘦面頰陷在陰影里,左手揉著太陽穴。
正是掌控千里漕河命脈的總漕——路振飛!
左首武將鐵甲泛著幽光,左眉斜貫的蜈蚣狀疤痕,隨面部肌肉抽動扭曲。
兩列屬官屏息凝神,皂隸如泥塑木雕。
“啪!”
驚堂木重重落下,震顫聲驚起梁間燕雀。
審訊如預(yù)料般陷入僵局。
路振飛與屬官輪番詰問,練國事悲憤辯白,韓元銘語無倫次搬出叔父韓贊周。
朱慈烺謹(jǐn)守“流民”身份,言稱只求渡江南下,對餉銀一無所知。
左首疤面武將的耐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耗盡。
“路漕臺!”
他猛然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檀木案前,雙手重重按在案幾上:
“末將奉劉總兵鈞令,前來提十八萬兩餉銀!”
他身形前傾,甲胄的陰影籠罩了路振飛清瘦的面容,
“如今餉銀卻不翼而飛,今日若空手而返,卑職這顆腦袋怕是要先祭了令旗!”
“高游戎稍安。”
路振飛食指沿著輿圖褶皺緩緩移動,最終叩在“揚州”二字朱砂戳記上,
“本督已行文揚州、鳳陽二府協(xié)查。十日,至多十日……必給劉總兵一個交代。”
當(dāng)“高游戎”三字入耳,朱慈烺目光驟凝——
這疤面武將,正是劉澤清麾下游擊將軍高進忠。
那個揚言要拿倉廒中人頭祭旗的煞星。
“十日?”
高進忠冷笑刺破公堂,右手拇指摩挲刀鐔鱗紋,
“路漕臺覺得,臨清南下的三萬餓兵,能等幾個十日?”
檐外蟬鳴忽地噤聲。
他鐵護腕猛擊檀木案幾,震得青瓷筆洗水蕩,
“對付這些流民刁頑,不用重刑,如何能撬開他們的嘴?”
他目光如刀掃向堂下,最終釘在圓臉韓元銘身上,
“來人!先將此獠拖出去,三聲梆子響后不吐實情,就地正法!”
“遵令!”
兩名親兵應(yīng)聲撲上,扣住韓元銘肥碩的雙臂。
“啊——!饒命!高將軍饒命!”
“家叔父是韓公公??!路漕臺救命!少司馬……”
韓元銘殺豬般的嚎叫撕裂了堂內(nèi)的壓抑。
“高游戎!”
路振飛起身站定,
“敢問這是兵部鈞令還是圣旨特授?未有堂審畫供,豈能擅自處決!”
“路漕臺怕是還沒收到南京急遞吧?”
高進忠忽然壓低聲音,
“福王千歲已于日前監(jiān)國,這漕運衙門的青石板路,也該換個走法了?!?
堂中屬官聞言,理漕參政的鐵算盤“當(dāng)啷”落地。
巡漕御史的黃麻冊頁“嘶啦”撕開階沿。
朱慈烺瞬間恍悟:
劉澤清部在南京擁立新君中,明確支持福王朱由崧。
史可法曾主張“立賢”,而路振飛態(tài)度曖昧。
高進忠此刻的猖狂,實為仗著從龍之功示威。
“你......”
路振飛喉結(jié)在官服立領(lǐng)里艱難滾動,腮邊肌肉突突跳動。
高進忠轉(zhuǎn)頭掃過堂下的韓元銘:
“這廝眼珠子轉(zhuǎn)得比漕河浪還快!”
他厲聲下令,
“先將此人拖出去斬首,看爾等是否還敢隱瞞真相?”
“若再無人招供,堂外之人,皆以此例處置!”
韓元銘被兩名親兵拖向門外,絕望的目光掃過練國事,最后死死釘在朱慈烺身上。
“且慢!”
就在此時,堂下響起清越的少年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