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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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盛夏的白襯衫
六月的風卷著梧桐絮,漫過A大鋪滿陽光的林蔭道。葉窈把學士帽的流蘇撥到右邊,烏黑的長發被風拂得輕輕揚起,發梢掃過頸側,帶著一絲癢意。她偏頭時,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清秀的眉眼,睫毛很長,眨眼時像小扇子似的輕輕顫動,鼻梁小巧挺翹,唇角天生帶著點淺彎,笑起來時右邊嘴角會陷出一個小小的梨渦,靈氣又鮮活。
“笑一笑,葉設計師。”身后傳來許晏空的聲音,他舉著相機,鏡頭后的眼睛彎成月牙。許晏空生得很高,比葉窈高出一個頭還多,站在臺階上時微微俯身才能把兩人都框進鏡頭。他留著利落的短發,額前碎發被陽光曬得有些發亮,側臉輪廓分明,眉骨清晰,鼻梁高挺,嘴唇是溫和的薄唇,笑起來時眼底像落了星光。白襯衫的領口微敞,露出一點鎖骨,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淺淡的疤痕——那是大二時替她搬畫板不小心被釘子劃的,此刻在陽光下泛著淺淡的光澤。
“畢業照得把你四年攢的靈氣都拍進去。”他又補了一句,指尖在相機按鍵上頓了頓。
葉窈忍不住笑出聲,裙擺被風掀得輕輕揚起。學士服是統一的藏藍色,寬大的袖子罩著她纖細的胳膊,領口別著的校徽在陽光下閃著光。她和許晏空站在圖書館前的臺階上,身后是三三兩兩拋學士帽的同學,歡呼聲、笑聲混著蟬鳴,把盛夏的熱烈鋪得滿滿當當。她的眼睛很亮,像盛了揉碎的陽光,看向許晏空時,眼底的笑意濃得快要溢出來。
“好了沒?”葉窈踮腳看相機屏幕,照片里的自己眉眼彎彎,梨渦淺淺,許晏空站在旁邊,白襯衫干凈挺拔,側臉線條柔和,眼神里的溫柔幾乎要漫出屏幕。
“完美。”許晏空收起相機,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畢業證書,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帶著一點溫熱。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是常年畫圖的人特有的干凈利落的手型。“晚上散伙飯訂在老地方,你室友說要灌你酒。”
“才不。”葉窈挽住他的胳膊,她的胳膊纖細,挽住他時幾乎只圈住了他小臂的一半。沿著林蔭道慢慢走時,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發間,碎成點點金斑,“我要留著清醒頭腦,晚上回去研究咱們的租房合同。”
他們早就看好了房子,離許晏空的公司不遠,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兩居室,朝南的陽臺正對著一片綠植,葉窈已經在筆記本上畫好了軟裝草圖:客廳要放一個淺灰色的沙發,陽臺擺兩盆綠蘿,主臥的墻上掛他們拍的情侶寫真。她說話時,側臉的絨毛被陽光照得清晰可見,認真的模樣讓許晏空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
“對了,”許晏空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他的手指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淺蜜色,打開盒子時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畢業禮物。”
葉窈的心猛地一跳,低頭看向盒子,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里面是一枚細巧的銀戒指,戒面綴著一顆極小的碎鉆,在光下閃著溫柔的光。“這是……”
“不是求婚。”許晏空笑著撓撓頭,指腹蹭過耳垂,耳尖悄悄泛紅。他把戒指取出來,輕輕執起葉窈的手,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透著淡淡的粉色。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尺寸剛剛好,“是‘試婚紀念’。等咱們試婚一年,覺得沒問題了,我再換個大的。”
葉窈低頭看著手指上的戒指,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卻燙得她眼眶發熱。她和許晏空是在大一的設計選修課上認識的,他是建筑系的學霸,總愛搶她的畫板用;她是視覺傳達專業的,畫海報時總愛讓他當模特——他站在畫室窗邊時,陽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側臉的線條干凈又清晰,是她畫過最順手的模特。四年時光,從圖書館的并肩刷題,到深夜操場的牽手散步,再到畢業季的相互扶持,他們早已把對方規劃進了余生的每一個節點。
“許晏空,”葉窈踮起腳尖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白襯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著他身上陽光曬過的味道,“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當然。”他收緊手臂,把她圈在懷里,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聲音低沉又溫柔,“等你下個月入職,咱們就搬新家。你在設計公司畫圖,我去建筑所跑工地,周末一起買菜做飯,攢夠錢就付首付,然后……”
“然后結婚,生寶寶,把陽臺的綠蘿換成寶寶的搖籃。”葉窈搶著說,抬頭時鼻尖蹭到他的下頜,能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兩人都笑了起來,葉窈的笑聲清脆,許晏空的笑聲低沉,混在一起被風卷著,飄向遠處的籃球場。
散伙飯上,室友們圍著葉窈起哄,說她是全班最早“鎖定幸福”的人。“窈窈,你這張臉不去當模特可惜了,畫設計稿都自帶靈氣濾鏡!”“許晏空對你這么好,人又長得帥,結婚的時候必須給我們包大紅包!”
葉窈臉頰微紅,偷偷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許晏空,他正笑著給她剝小龍蝦,指尖沾了點紅油,側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眼神溫柔得像浸了水。她低頭喝了口果汁,心里甜滋滋的——未來就像眼前這杯冰鎮果汁,清清爽爽,滿是期待。
吃完飯,許晏空送葉窈回宿舍收拾東西。宿舍里已經空了大半,只剩下葉窈的行李堆在墻角。她蹲下來翻找畫具,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眉眼,許晏空伸手替她把頭發別到耳后,指尖觸到她耳廓時,她輕輕瑟縮了一下。忽然從畫板后面掉出一本速寫本,里面夾著他們大一第一次約會的電影票根,還有許晏空寫給她的便簽:“葉窈同學,你的線條太亂了,下次我教你畫透視。”
許晏空撿起來翻了翻,笑著說:“那時候你畫的小人兒,腦袋比身子還大。”他的手指劃過速寫本上葉窈畫的他,線條稚嫩卻認真,把他當時皺著眉改圖的樣子畫得活靈活現。
“哪有!”葉窈搶過速寫本,翻到最后一頁,那里畫著一個簡單的房子,旁邊寫著“我們的家”。她的指尖點在畫上,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我早就畫好咱們的家了。”
許晏空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頭頂,沉默了幾秒才說:“窈窈,以后這個家,我來扛。你只要負責開開心心畫圖就好。”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帶著胸腔的震動,溫柔得讓人心安。
那天晚上,葉窈躺在床上,手指反復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泛著淺銀的光。她拿出手機,給許晏空發消息:“明天去看家具嗎?我看中了一款原木書桌。”
很快收到回復:“好,明天我請假陪你。”
葉窈笑著把手機放在枕邊,閉上眼睛。她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樣子: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書桌上,她趴在桌上畫設計稿,陽光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許晏空從身后端來熱牛奶,他的身影高大可靠,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光,一切都安穩得恰到好處。
七月中旬,葉窈順利入職了本地一家廣告公司做視覺設計。她穿職業裝的樣子很利落,長發束成低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清秀的眉眼,開會時認真記筆記的模樣,連部門總監都夸她“靈氣又踏實”。許晏空也拿到了建筑所的正式offer,穿西裝的他更顯挺拔,袖口挽起時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每周三都會提前下班,買一束她喜歡的向日葵來公司接她,引得同事們總打趣“葉窈你是被愛情泡大的吧”。
他們趁著周末搬了家。許晏空請了年假,兩人一起粉刷墻壁,組裝家具,把兩居室一點點填滿生活的痕跡。葉窈站在梯子上貼墻紙時,許晏空就在下面扶著梯子,時不時遞顆草莓到她嘴邊;他組裝衣柜擰不動螺絲時,她就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給他扇風,嘰嘰喳喳講公司里的趣事。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連灰塵都在光柱里跳著溫柔的舞。
搬家后第一個周末,他們去超市大采購。葉窈推著購物車在零食區徘徊,許晏空就跟在后面,把她偷偷放進車的薯片又拿出來,換成低脂酸奶。“以后要按時吃早餐,”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別總靠咖啡續命。”葉窈吐吐舌頭,趁他不注意又把一包堅果塞進去,被他抓包時,兩人在貨架間笑作一團。
晚上窩在新買的沙發上看電影,葉窈枕著許晏空的腿,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屏幕上的光影落在他們臉上,葉窈忽然抬頭問:“許晏空,你說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當然。”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等我這個項目結束,咱們就去拍婚紗照好不好?”
葉窈眼睛一亮,用力點頭,把臉埋進他的掌心。她能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和他指尖因常年畫圖磨出的薄繭,這些觸感都讓她覺得安穩。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轉眼到了九月。秋老虎還沒退去,空氣里依舊帶著燥熱,只是夜晚多了些涼意。許晏空的項目進入關鍵期,開始頻繁加班,有時葉窈睡了他才回來,早上她醒時,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
“今晚又要加班嗎?”一天晚上葉窈給許晏空發消息,手里還攥著剛畫好的家居設計稿,想等他回來給他看。
過了十幾分鐘才收到回復:“嗯,甲方臨時改方案,估計要到后半夜了。你別等我,早點睡。”
葉窈看著屏幕嘆了口氣,把設計稿收進文件夾。客廳的燈亮到十一點,她泡了杯熱牛奶,坐在沙發上翻著專業書,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把她抱到床上,身上蓋了被子,額頭被輕輕吻了一下。她太困了,翻了個身就又沉沉睡去,沒看清那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疲憊。
第二天早上,葉窈在餐桌上看到許晏空留的便簽:“牛奶在微波爐里,記得熱了喝。今天項目評審,晚上請你吃火鍋慶祝。”字跡有力,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她笑著把便簽收進速寫本,心里的那點空落被期待填滿。
可晚上她等到八點,許晏空才發來消息:“抱歉窈窈,評審會拖太久,甲方要請客吃飯,今晚回不去了。火鍋改天一定補上。”
葉窈看著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懸了懸,最終只回了句“好,注意安全”。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空蕩蕩的沙發上,她忽然發現,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客廳的燈好像總是她一個人關了。
她走到陽臺,看著樓下零星的燈火,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秋風帶著涼意吹過來,她裹緊了身上的薄外套,心里忽然掠過一絲說不清的感覺,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開一圈淺淺的漣漪,卻又很快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