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老城區工地，竹材扶手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葉窈站在二樓露臺下方核對尺寸，仰頭查看欄桿安裝細節時，筆記本夾在腋下，筆尖懸在半空——這里的高度比設計圖矮了5厘米，需要標注調整。

風忽然吹得緊了，頭頂傳來一陣異響。葉窈下意識抬頭，還沒看清是什么，一塊沉甸甸的金屬邊角料就直直砸了下來，正正落在她的額頭上！

“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周圍工人的驚呼，葉窈眼前瞬間炸開一片金星，額頭傳來劇痛，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流，糊住了她的視線。她晃了晃，雙腿一軟就往地上倒，最后失去意識前，只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葉窈在顛簸中悠悠轉醒，額頭的疼像針扎一樣密集。她費力地睜開眼，看到徐行之焦急的臉在眼前放大，他的襯衫領口沾著她的血跡，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鐵青。

“醒了？別亂動！”他的聲音發緊，帶著壓抑的顫抖，一只手緊緊按著她額頭的止血紗布，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腕，指腹滾燙，“救護車馬上到醫院，再忍忍。”

葉窈張了張嘴，想說“不疼”，卻發不出聲音，只能任由他半抱著自己，血腥味和他身上的雪松味混在一起，意外地讓她安心。周圍的工人亂作一團，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議論“怎么會掉東西”，卻沒人說清剛才誰在露臺上。

救護車呼嘯而至，徐行之抱著葉窈上車時，動作急得差點撞到車門。醫護人員剪開她額前的碎發，驚呼出聲：“傷口很深，出血量大，可能有腦震蕩！”

徐行之的臉色更沉了，指尖死死攥著擔架的欄桿，指節泛白。他盯著葉窈流血的額頭，眼底翻涌著駭人的怒火，卻在她疼得瑟縮時，放柔了聲音：“別怕，我在?！?

趕到醫院時，寧晶芯已經等在急診室外，看到被推出來的葉窈額頭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慘白如紙，她快步迎上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會被砸到？”

“從二樓露臺掉下來的金屬料?！毙煨兄穆曇衾涞孟癖?，“沒人看到是誰干的，露臺周圍的工人都說沒注意到有人?！?

“監控呢？”寧晶芯皺眉。

“查了，露臺拐角是監控盲區，什么都拍不到?！毙煨兄⒅痹\室的燈，指節在墻上磕出輕響，“敢在我眼皮底下搞這種事，查出來我要他好看！”

寧晶芯看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焦灼，忽然挑眉打趣：“徐大總監這是怎么了？臉黑得能擰出水。平時對誰都冷冰冰的，怎么對葉窈這丫頭這么上心？別告訴我只是擔心項目進度。”

徐行之猛地轉頭看她，怒火還沒壓下去，語氣卻有些發虛：“她是竹材項目的核心設計師，傷成這樣項目怎么辦？而且……這是安全事故，必須查清楚。”

“哦？安全事故？”寧晶芯拖長了調子，湊近他壓低聲音，“我剛問過工地負責人，今天上午去露臺的只有設計部的人，林蔓半小時前去過露臺拿工具，說是核對材料尺寸。”她頓了頓，看著徐行之瞬間繃緊的下頜線，“怎么？要不要一起查查？”

徐行之的眼神銳利如刀：“你也懷疑她？”

“不是懷疑，是她的時間線太巧?！睂幘灸贸鍪謾C，調出考勤記錄，“她今天上午十點十五分離開工位去工地，十點四十分才回公司，中間這段時間沒人能完全作證她在干什么?！?

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走出來說：“病人額頭縫了十五針，有輕微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一周，后續還要做CT復查，避免顱內出血?！?

徐行之的心沉了沉，跟著護士去辦住院手續時，腳步都有些飄。寧晶芯跟在他身后，看著他手忙腳亂填資料的樣子，忍不住嘆氣：“行了，別裝了，你那點心思瞞不過我。想查就查，我幫你?！?

“不用你幫?！毙煨兄煊玻瑓s在寧晶芯拿出工地平面圖時，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

“露臺欄桿內側有磨損痕跡，像是被什么東西蹭過。”寧晶芯指著圖上的盲區位置，“我讓安保部的人去現場取樣了，看看能不能找到指紋或者布料纖維。另外，林蔓今天穿的是淺藍色工裝襯衫，我讓人事查了她的工裝尺碼，對比一下露臺可能留下的痕跡?！?

徐行之看著她條理清晰的分析，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些：“她的考勤記錄發給我，還有今天去工地的所有人員名單。”

“早給你準備好了。”寧晶芯把手機遞給他，“說真的，徐行之，你對葉窈太上心了。剛才在急診室外，你那眼神，活像要替她疼似的?！?

徐行之的耳尖微微發燙，沒接話，只是盯著手機屏幕上林蔓的名字，眼神冷得像結了冰。他點開通訊錄，找到私家偵探的號碼，打字時指尖還在抖：“查林蔓今天上午的所有行蹤，尤其是十點十五分到十點四十分，我要她在露臺的所有證據，哪怕是一個腳印、一根線頭。”

寧晶芯看著他發消息的側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她拿出手機給周姐發消息：“盯緊設計一組的林蔓，別讓她銷毀證據。”然后轉頭對徐行之說，“住院手續我來辦，你去看看葉窈醒了沒?！?

徐行之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到葉窈躺在床上，額頭上的紗布滲著淡淡的血痕，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做噩夢。他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在床邊坐下，猶豫了很久，才伸出手輕輕撫平她皺著的眉頭。

“別擔心，”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會查清楚的，不會讓你白受這份罪?！?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在葉窈臉上，她似乎安穩了些，睫毛輕輕顫動。徐行之看著她蒼白的臉，心里的怒火又涌了上來，混雜著說不清的心疼。不管是誰干的，不管藏得多隱蔽，他都要把人揪出來敢傷他放在心上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而此時的公司，林蔓坐在工位上，手指反復摩挲著工裝襯衫的袖口，那里沾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鐵銹。她看著電腦上“老城區工地安全事故”的通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監控拍不到，沒人看見，誰能查到是她干的？

她不知道，急診室外的兩個人，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一場針對她的無聲調查，正悄然展開。而徐行之眼底的怒火，早已燒向了那個藏在陰影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