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蒸汽混著飯菜香撲面而來，葉窈剛和孫靈薇端著餐盤找好位置，就看見寧晶芯端著一碟青菜豆腐走了過來，黑色西裝褲在人群里格外顯眼?！敖橐馄磦€桌？”她不等回答就拉開椅子坐下，筷子精準地夾起一根青菜。

孫靈薇眼睛一亮，偷偷給葉窈使了個眼色。誰都知道寧副總監向來獨來獨往，今天居然主動拼桌，太陽怕是從西邊出來了。

“寧副總監，您也愛吃清淡的？”孫靈薇沒話找話，試圖打破沉默。

“少油少鹽，腦子不容易昏沉?！睂幘镜沉搜廴~窈餐盤里的糖醋排骨，“年輕人少吃點糖，畫圖的時候容易手抖?！?

葉窈默默把排骨往盤子里推了推，正想換個話題，就聽見鄰桌幾個同事又聊起了徐行之。

“聽說徐總監大學時是校草啊，追他的女生能從設計院排到大門！”

“但他眼里只有冉菲吧？當年倆人一起拿競賽金獎，領獎臺上站著跟璧人似的。”

“冉菲現在在國外可火了，上次看建筑雜志還采訪她呢，說是要把極簡風帶到全球?！?

孫靈薇正想插話，寧晶芯忽然冷笑一聲：“要聊就聊點真東西，別傳那些沒頭沒尾的謠言。”

鄰桌瞬間安靜，幾個同事訕訕地低下頭。孫靈薇眼睛瞪得溜圓，拉了拉葉窈的衣角——寧副總監這是要親自下場爆料？

寧晶芯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像是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冉菲和徐行之是大三認識的，一起做過棚戶區改造的課題。那時候徐行之還是個毛頭小子，畫圖急了能把筆摔斷，是冉菲把他摁在繪圖室改方案，改到凌晨三點?！?

葉窈手里的筷子頓住了，她很難想象徐行之摔筆的樣子。

“后來倆人一起進的悠瀾實習，冉菲是商業設計中心的，做高端酒店項目，風頭比徐行之還盛?！睂幘緤A起一塊豆腐，語氣平淡，“她出國那年，徐行之剛升設計師，手里的項目正到關鍵期，愣是請了三天假去送機，回來眼睛都是紅的，誰跟他說話都懟?！?

“那他們現在還有聯系嗎？”孫靈薇忍不住追問，眼睛亮晶晶的。

“工作上偶爾有?！睂幘痉畔驴曜樱貌徒聿亮瞬磷旖?，“冉菲去年想跟集團合作個跨境項目，徐行之直接給否了，說她的設計太飄，不接地氣。”她忽然看向葉窈，眼神銳利，“別學他們搞辦公室戀情，悠瀾不禁止，但影響工作的一律滾蛋。當年冉菲為了幫徐行之改圖，耽誤了自己的項目進度，績效被扣了不少?！?

葉窈臉頰微紅，連忙搖頭：“我沒有……”

“沒有最好?！睂幘菊酒鹕恚砹艘幌挛餮b外套，“徐行之對誰都那樣，別被他偶爾的‘提點’迷惑了，他當年對冉菲更狠，方案不過關能把圖紙扔垃圾桶里。”她頓了頓，忽然補充道，“不過冉菲那股韌勁跟你有點像，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說完，她端著餐盤轉身就走，黑色的身影在喧鬧的食堂里依舊挺拔冷冽，留下葉窈和孫靈薇面面相覷。

“我的天！寧副總監居然知道這么多！”孫靈薇拍著胸口，“她平時連多余的話都不說，沒想到是隱藏的八卦大神啊！”

葉窈沒說話，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原來徐行之也有過那樣熱烈的時光，原來他對親近的人，是會把圖紙扔垃圾桶的狠勁，而不是現在這種不動聲色的冷硬。那個叫冉菲的女孩，能讓他紅著眼送機，能讓他破例請假，一定在他心里占據過很重要的位置吧。

“你看你，臉都紅了?！睂O靈薇打趣她，“是不是覺得徐總監突然有血有肉了？我跟你說，他當年為了追冉菲，在設計院樓下用熒光棒擺過建筑模型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魔幻！”

葉窈低頭戳著米飯，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原來再冷硬的人，也有過這樣青澀熱烈的過往。

這時，葉窈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寧晶芯發來的消息：“下午兩點帶施工圖紙來我辦公室，把竹材堆放的安全距離標清楚，別學某些人談戀愛耽誤正事。”

葉窈看著消息，無奈地笑了笑。抬頭時，正好看見孫靈薇正對著手機屏幕嘖嘖稱奇：“你看，這是冉菲的設計作品，極簡風確實好看，但跟咱們老城區改造的煙火氣真的不搭。”

葉窈湊過去看，屏幕上是線條冷硬的白色建筑，干凈利落卻少了點溫度。她忽然想起自己設計里的胡同剪影，想起徐行之說的“保留煙火氣”，心里忽然明朗起來。

“快吃吧，吃完我得去準備圖紙了?！比~窈夾起一塊排骨，這次吃得格外認真。

孫靈薇點點頭，又壓低聲音：“對了，寧副總監說徐行之把冉菲的項目否了，會不會是還在賭氣??？都三年了，男人的自尊心有時候真要命?！?

葉窈沒接話，只是把排骨啃得干干凈凈。食堂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餐盤上泛著暖光，她忽然覺得，那些關于徐行之和冉菲的過往，像老城區墻上的斑駁痕跡，雖真實存在，卻終究會被新的時光覆蓋。而她現在要做的，是畫好眼前的圖，走好腳下的路。

吃完飯走出食堂，孫靈薇要去拿相機，兩人在路口分開。葉窈往設計一部走，路過總監辦公室時，門依舊虛掩著，能聽見徐行之打電話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知道了，她的案例不用發過來了，風格不符?！鳖D了頓，又補充道，“嗯，就這樣。”

沒有多余的情緒，沒有刻意的疏離，只是平靜的公事公辦。葉窈腳步沒停，徑直走過辦公室門口，心里那點莫名的異樣感，漸漸被對工作的專注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