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葉窈剛把重印的測試報告放在徐行之桌上，就被他叫住。他正對著電腦屏幕看竹材防滑涂層的測試數據，深灰色襯衫的領口被晨光鍍上一層淺淡的金邊。

“坐?！彼噶酥干嘲l，把打印好的數據表推過來，“研究所的初步結果出來了，防滑系數達標，但耐磨損測試只過了600小時，不夠?！?

葉窈拿起數據表，指尖劃過“600小時”的標注：“我跟供應商溝通過，他們說可以調整涂層厚度，增加30%的耐磨顆粒，但成本會漲8%。”

“成本能接受，但要重新做老化測試?！毙煨兄吭谝伪成希讣庠谧烂嫔陷p輕點著，“你下午去趟研究所，盯著他們做加速老化實驗，我要48小時內看到結果?！彼а劭聪蛩?，目光在她眼下的淡青色停留半秒，“昨晚沒睡好？測試報告備份了？”

葉窈心里一暖，點頭：“備份了電子版和紙質版，分別存在電腦和文件柜里。”她沒提林蔓的事，只是說，“以后重要文件會多做備份。”

徐行之眉峰微挑，沒追問，只是把車鑰匙扔過來：“開我的車去研究所，節省時間。下午五點前把新數據發我郵箱。”

葉窈接過鑰匙，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外殼，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謝謝徐總監?！?

“謝什么？耽誤項目進度，扣你績效?！彼皖^繼續看數據，語氣硬邦邦的，嘴角卻沒了平時的冷硬。

下午從研究所回來，葉窈剛把新的測試計劃發給組內成員，寧晶芯就走過來：“收拾東西，跟我去吃飯。”

“?。楷F在？”葉窈看了眼時間，才四點半。

“寧副總監請客，不去白不去?！睂幘咎裘迹熬彤旉麆谀隳孟陆M長位置。”

兩人去了公司附近的私房菜館，包廂里安靜雅致。寧晶芯點了菜，開門見山：“林蔓在背后使絆子，你知道吧？”

葉窈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點頭：“資料被弄模糊，測試報告被鎖起來……但我處理好了?！?

“處理好就行?！睂幘竞攘丝诓?，語氣帶著點嘲諷，“設計部就這樣，能力不行的才玩陰的。當年徐行之當組長時，比你這麻煩多了，有人故意改他的施工圖紙，差點造成安全事故。”

葉窈驚訝地睜大眼：“那他怎么解決的？”

“當場在項目會上把修改痕跡標出來，直接報給了人力資源部?！睂幘緤A了塊排骨，“他那人看著冷，護短得很，自己組里的人可以罵，但外人欺負到頭上，絕不手軟?！彼鋈恍α诵?，目光在葉窈臉上轉了圈，“不過你這性子，倒跟他挺像，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菜上齊后，寧晶芯給她夾了塊魚：“說真的，你跟徐行之挺合適?！?

葉窈一口魚差點嗆到，臉頰瞬間發燙：“寧副總監，您別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寧晶芯挑眉，放下筷子，“他是集團最年輕的總監，你是最有潛力的新銳設計師，都對竹材項目死磕，連較真的樣子都一模一樣。”她頓了頓，語氣難得認真，“徐行之看著難接近，其實心細得很。他當年為了保一個被老員工刁難的實習生，跟部門總監差點吵起來——那實習生現在是商業設計中心的總監?！?

葉窈心跳得更快，小聲說：“我跟他就是上下級……”

“上下級怎么了？”寧晶芯嗤笑，“悠瀾又不禁止辦公室戀情，只要不影響工作。再說了，他給你批項目預算時眼睛都不眨，看你測試報告時比看自己的方案還認真，你當我瞎？”

正說著，葉窈的手機響了，是徐行之發來的消息：“研究所的老化測試開始了？發張現場照片?！?

她連忙回了張照片，手指還在發顫。寧晶芯瞥了眼屏幕，笑得更意味深長：“看吧，這才幾點，就查崗了?！?

葉窈臉頰更燙，低頭扒飯，沒再接話。心里卻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漾開一圈圈漣漪——原來徐行之當年也護過下屬，原來寧晶芯看出來他對自己的格外關注。

吃完飯回到公司，葉窈剛把研究所的現場照片發給徐行之，就收到他的回復：“做得好。晚上把新的測試流程整理好，明天組會用。”后面還跟了個句號，硬邦邦的，卻讓她心里暖融融的。

路過總監辦公室時，她看見徐行之正對著電腦屏幕，屏幕上是她下午發的現場照片，他指尖在照片里她的身影旁輕輕頓了頓，嘴角似乎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葉窈慌忙走開，耳根燙得厲害。走廊的燈光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她忽然覺得，寧晶芯的調侃或許不全是玩笑，而徐行之那些藏在毒舌下的關注，正像竹材的紋理，看似冷硬，實則藏著細密的暖意。

回到工位，林蔓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翻文件，見她回來，不自然地站起來：“葉組長回來了？我找之前的測試記錄。”

葉窈沒拆穿她，只是淡淡道：“文件柜第二格有備份，以后找資料可以先問我。”她打開電腦，開始整理測試流程，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響輕快而堅定。

窗外華燈初上，辦公區的燈光次第亮起。葉窈看著屏幕上“竹材耐磨測試流程V2.0”的標題，心里忽然充滿了底氣。不管林蔓的絆子，還是寧晶芯的調侃，亦或是徐行之不動聲色的關注，都在推著她往前走。而這條路，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溫暖，也更值得期待。